凤鸾复又以金簪刺傅湘绮,“你们要赌,是你们的刀快,还是我的簪子快?”
邹同逾自然是不敢以傅湘绮的命做赌,又灰溜溜地退下。
裴霜不由得用怨恨的眼神瞪了邹同逾一眼,尽添乱。
才把凤鸾安抚下来,又得重来,真想一手刀把他敲晕算了。
裴霜转向凤鸾,保证道:“元娘,你放心,我们没有打算伤害你。”
“那辜姨呢?”
“她……也会没事。”
凤鸾含泪问:“我能相信你吗?”
十年前的信任,换来了十年风尘,她不敢再轻信任何人。
“能,请相信我,我以性命起誓。”
裴霜就站在那,伸出手,散发着无边暖意,“我会让辜家旅店的大火真相大白于天下,将邹同逊的恶名传遍四海。”
凤鸾缓缓也伸出臂膀,此刻,在她眼中,裴霜闪着光,那是希望,她终于看见了希望,碰到了希望。
她指尖触到温暖的那刻,泪水终于冲破所有防备。原来希望是有温度的。
裴霜拉过人,轻柔却坚定地夺下那支金簪,紧紧抱住了她,怀中身躯单薄如枝头残雪,然心性坚韧如钢铁。
邹同逾见傅湘绮脱离了危险,刚欲开口便被霍元晦的眼风扫过,那眼神似淬冰的刀锋,惊得他立即噤声,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。
辜映娘看他们真的没有伤害凤鸾的意思,跑过去,粗粝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少女的发丝:“好孩子,你受苦了。”
“辜姨,”
凤鸾将额头抵在她肩头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您吃的苦,又何曾少过分毫。”
裴霜忍住掉下泪的冲动:“你们是在问花阁重逢的?”
“是。辜姨一直以为阿宽哥哥没死,直到那日遇见我。”
凤鸾说出自己是当年的小女孩,辜映娘痛心疾首,怀疑过她的身份,虽十年过去,但眉眼依稀可辨,凤鸾与她的母亲长得很像。
龚善静他们在辜家旅店住了十来日,辜映娘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容貌很有印象。凤鸾又说出发生在旅店内的趣事,她这才相信。
得知真相那夜,辜映娘抱着儿子穿旧的小袄枯坐到天明。晨光熹微时,她抹净眼泪,将菜刀磨得雪亮。
自认出邹同逊那日起,她们便开始精心布局。知府将在花溪小筑设宴的消息人尽皆知,辜映娘便给黄婆子下了些不伤身的泻药,顺利顶替她混入了后厨。
那日官府的搜查如天罗地网,地窖虽隐蔽,一旦暴露便前功尽弃。加之裴霜目光如炬,确实给她们的计划平添了许多阻碍。
最初确实打算用酒桶运人,再以泔水桶声东击西。奈何裴霜先一步识破此计,她们只得启动备用方案。
凤鸾纵火烧琴吸引众人注意,辜映娘则趁隙写下勒索信。当他们被泔水桶引开视线时,那封密信恰到好处地出现,迫使段知府解除禁令,她们这才得以将邹穗安暗中转移。
彭宣插话问:“我还是没想通,即便是出去,酒桶也会被检查,人是怎么被带出去的?”
霍元晦回答:“人在琴箱里。”
凤鸾的扬琴被烧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琴箱中自然是没有东西的,也就没有检查的必要。而且凤鸾刚烧了琴,她只需稍稍表现出触景伤情,其余人自然也不好去揭她伤疤,顺利被她混过去。
温远适时问:“既以邹同逊为目标,为何先对李天常下手?岂不知会打草惊蛇?”
凤鸾叹道:“是我冲动了。”
见到李天常的脸,她的恨意如岩浆喷涌,她故意让鹦鹉停在李天常身上。
“十年光阴流转,他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。”
凤鸾笑得嘲讽,“不记得那个被他卖掉的小女孩。”
原还担心被识破,可当对上那双充满龌龊念头的眼睛时,滔天恨意反而灼得更烈了。
对付他再容易不过。一盘加了秘料的点心,更鼓敲过三声,她算准时辰踏入含烟的房门。辜映娘早已持刀等候多时,烛火在刀刃上跳动如鬼魅。
凤鸾一簪子扎进了他的胸口,可这些还不够,恨意如毒藤缠绕心窍,她定要剖出那颗心看看,究竟是不是黑的?否则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。
她终究不擅解剖,,还是辜映娘下的手,她下手利落,很快割开李天常的胸口,虽然中途遇到了一点困难,好在多年刀功在身,动作仿佛在料理案板上的猪羊。
两人把那颗心扎地稀巴烂,像馊水般弃在角落。
有了在李天常的身上的经验,对邹同逊下手时,辜映娘更加从容,只可惜凤鸾要拖着裴霜他们周旋,未能亲眼见证仇人断气。
霍元晦轻声问:“邹同逊的心,你们丢在哪儿了?”
“对啊,我二弟的心在哪?”
邹同逾急不可耐地追问。
“喂狗了。”
凤鸾勾起讥诮的唇角,“看一眼我都嫌恶心。”
“毒妇!”
邹同逾骂道。
“我确是毒妇,你们邹家人又好到哪里去,杀妻灭子,连无辜人都不放过的畜生。我倒是漏了你,也该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