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要酿酒?叫什么‘汉寿烧’?乖乖,咱们这穷地方也能酿出酒来?”
“快看!上面写了,新作坊招纳三百名工人!不分男女老少,只要手脚利索,肯下力气就要!工钱还比之前涨了两文!”
人群彻底沸腾了,那“三百名”
的数字,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滔天巨浪。
这意味着,汉寿县几乎每三户人家,就有一人能进作坊做工,拿到一份稳当的活钱。
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、被饥饿折磨得麻木的百姓,此刻再也按捺不住,纷纷涌向县衙的登记处,那场面,比上次招工时还要火爆十倍。
钱老蔫又背着手溜达过来了,他挤到告示前,眯着眼看了半天,然后吧嗒着烟嘴,对着身边的人“啧啧”
称奇:“你们看,何大人这文书写得多敞亮,作坊怎么建,将来产出的东西怎么卖,换回来的钱怎么分,都写得一目了然,这不叫画饼,这叫给咱们老百姓交了个实底啊!”
他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报名的乡亲,狠狠吸了口旱烟,吐出的烟圈都带着股与有荣焉的得意。
作坊的选址就在城郊那片最大的荒地上,何平安亲自带着人丈量土地,用石灰撒出一条条清晰的白线。
紧接着,从青溪县赶来的上百名劳力,和汉寿县自组织的青壮年们,便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地基的挖掘中。
锄头起落,号子声震天,那沉寂了百年的荒地,头一次被唤醒了沉睡的生机。
何青云和李重阳则带着银票,在城里最大的钱庄兑换了成箱的铜钱和碎银,作为启动资金。
当那一箱箱沉甸甸的铜钱被运回县衙,堆在账房里时,连见惯了风浪的李重阳,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青云,这一千两银子砸下去,可就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他看着她,眼神里有担忧,更多的却是信任。
“我们开弓,就没有想过回头箭。”
何青云的回答掷地有声。
她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,印章是用上好的田黄石刻的,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字——“汉寿良品”
。
“这是我来时就备下的,”
她将印章在朱红的印泥里蘸了蘸,重重地盖在了新作坊的图纸上,“从今天起,汉寿县出去的每一件东西,都要盖上这个印,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,我们汉寿县的东西,不仅能填饱肚子,更是品质的保证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李重阳指着图纸上“酒坊”
那一栏,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,“酿酒是门精细手艺,差一丝火候,味道就谬以千里。这酿酒的师傅,我们去哪儿寻?”
何平安也走了进来,他刚从工地上回来,满身都是泥土,闻言也皱起了眉:“我查过县志,汉寿县以前倒是有个姓王的酿酒师傅,祖传的手艺,酿出的‘女儿红’在青阳镇都小有名气。”
“只是后来他儿子染上了赌瘾,败光了家产,还失手打伤了人,王师傅为了给儿子还债赎罪,倾家荡产,如今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。”
“王师傅……”
何青云的眼睛亮了,“立刻派人去找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告诉他,只要他肯出山,他儿子的事,县衙帮他担了!他欠下的债,我们替他还了!我还要让他做我们‘汉寿良品’的席酿酒师,让他王家的手艺,名扬天下!”
李重阳看着她眼里的光,忽然笑了。
他知道,这世上就没有她何青云办不成的事。
只要给她一个支点,她就能撬动整个世界。而现在,这个支点,就是汉寿县,是这片贫瘠却充满希望的土地,是这群质朴却坚韧不拔的百姓。
一场轰轰烈烈的创业史,就在这破败的县衙里,在这漫天的尘土和震天的号子声中,正式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