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琴默闭了闭眼,指尖掐进掌心,沉声道:“只能赌。”
“明日晨时陪胧月格格用完早膳,我便去园子内逛逛,苏总管每日辰时末、午时初都会奉命去御花园领取鲜花供奉御前,或是其他御前太监也会往来。”
“只要能遇上一个,咱们的计划便能往下走。你今夜再仔细检查一遍东西,万不能出半分纰漏。”
“是,奴才遵命。”
次日,雍正三年七月二十六日,晨时天刚蒙蒙亮,水木明瑟殿内已摆好了早膳。
曹琴默陪着胧月格格用膳,三岁的胧月穿着粉色绣玉兰花的小袄,手里抓着一块奶黄包,含糊道:“额娘,今日天气好,胧月要去花园看花。”
曹琴默握着女儿温热的小手,柔声道:“胧月乖,吃完早膳,额娘陪你去逛一会儿,好不好?”
她眼底藏着心事,语气却愈柔和——陪着胧月,既是本分,也是掩护。
用完早膳,曹琴默牵着胧月的手,带着素心往御花园走去。
此时御花园内草木葱茏,晨露未干,花香萦绕,往来皆是各宫的宫女太监,却唯独不见御前的人影。
胧月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,采了一朵小雏菊递到她面前:“额娘,花好看。”
曹琴默勉强笑了笑,接过小花,目光却不停在往来人影中搜寻,心头的焦灼一点点蔓延开来。
从晨时等到日中,又从日中等到午后,日头渐渐西斜,御花园内的人影渐渐稀少,依旧没见到苏培盛或是其他御前太监的身影。
她扶着廊柱,只觉得心口慌,心跳如擂鼓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音袖连忙递上帕子,低声道:“小主,日头都西斜了,咱们还是回去吧,再待下去,怕是会惹人生疑。”
曹琴默摇了摇头,声音颤:“再等等……再等一会儿,若是今日遇不到,明日便是死路一条……”
她眼底满是绝望,指尖冰凉,连带着声音都失了底气。
她怎会不知,今日若是落空,华妃绝不会放过她,可那御前的人,竟真的半分踪迹也无。
而此刻,勤政殿内,却是一派肃杀之气,与御花园的静谧截然不同。
午时二刻,殿内金砖铺地,寒气逼人,皇上端坐于龙椅之上,玄色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,眼神沉如寒潭,周身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殿中跪着的周宁海,衣衫凌乱,嘴角挂着血迹,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,显然是刚受过刑,脸色惨白如纸,精神萎靡,连头都抬不起来。
华妃立在殿侧,一身绯红绣海棠花的旗装,鬓边插着赤金点翠步摇,往日里的骄纵张扬此刻收敛了大半。
望着跪在地上的周宁海,心头到底是掠过一丝不忍——周宁海是她的陪嫁太监,跟着她多年,忠心耿耿。
可转念一想,此事若是败露,自己也难逃干系,那点不忍便瞬间被恐慌取代。
她偷眼打量着龙椅上的皇上,见皇上神色阴鸷,眼底无半分波澜,心头愈慌乱,指尖紧紧攥着帕子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殿内静得可怕,唯有周宁海微弱的喘息声,以及殿外风吹檐角铜铃的轻响。
又等了盏茶的功夫(约十分钟),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:“淳贵人到——”
华妃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,心中暗忖:淳贵人刚小产三日,按规矩应在宫中静养,怎会突然来勤政殿?
想来是耐不住寂寞,又想来争宠,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屑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