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三年七月二十六日,晴,钦天监奏宜理庶务、断杂冗。
清凉殿内熏风微扬,殿角悬着的东珠串轻轻晃动,映得金砖地面流光细碎。
华妃斜倚在铺着明黄色绣金线蟒纹的宝座上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赤金镶红宝的镯钏,忽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,直透心口。
“残害妃嫔、伤及龙裔,终究是掉脑袋的勾当。”
她低声喃喃,眉尖微蹙,眼底却无半分真切的惧意。
“那淳贵人,不过是个贵人,即便蒙圣宠,如今没了腹中孩儿,娘家又只是寻常官宦,无甚根基……”
身旁侍立的掌事宫女颂芝连忙躬身回话,声音压得极低:“娘娘说得是,淳贵人无权无势,即便真要追究,也翻不出什么大浪。”
“娘娘宽心,周宁海那边已经按您的吩咐打点好了,绝不会出半分差错。”
华妃抬了抬眼,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,抬手端过手边描金漆盒里的清蒸大闸蟹,银质蟹八件轻巧地在她手中转动:“你倒是懂规矩。”
“左右不过一个小小贵人,本宫抬抬手指便能碾死,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?”
说罢,便拈起一瓣蟹肉,就着姜醋细细品尝,只是那眼底的不安,却如细密的针,怎么也压不下去,指尖竟微微紧。
颂芝瞧着她神色,又躬身道:“娘娘,曹贵人那边……”
“方才派人去问了,说是已然回宫,只是神色有些异样,想来是还在琢磨明日的事。”
华妃动作一顿,眉峰微挑:“哦?曹琴默素来心思活络,这点小事若办不妥当,也不配在本宫身边安身。”
“再派人盯着些,若有异动,立刻来回禀。”
“是,奴才这就去。”
颂芝应声退下。
华妃望着殿外澄澈的天光,心头那股胆寒又冒了上来,喃喃自语:“曹琴默那边,到底能不能稳妥?”
“可别坏了本宫的事……”
另一边,曹贵人回了自己的居所芷兰轩,刚踏入殿门便身子一晃,身旁宫女音袖连忙上前搀扶:“小主,您怎么了?脸色这般难看。”
曹琴默扶着素心的手,缓了缓急促的呼吸,眼底满是惊悸与筹措:“方才在清凉殿,娘娘的意思你也听见了,明日之事,一步都不能错。”
“若是成了,咱们往后便能站稳脚跟;若是败了,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。”
音袖脸色一白,躬身道:“小主放心,奴才都记着了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御前的人素来难见,咱们明日若是遇不到苏总管,可怎么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