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宝林点了点头。瑯嬛坐在床边,轻叹一声,“此事,也怨不得皇后娘娘。”
她看着孙宝林道,“谁知道紫荆花的花瓣会吹入皇后娘娘的汤药中,谁又知道皇上会为她试药,这才——”
她说了才觉得不妥,忙又止住了话头,“你先休息,日后的事日后再说。”
宁安晚饭后帮肃宁看奏折,今早想想跑到了前朝,不肯走,拉拉这个大臣的玉带,拽拽那个大臣的荷包,皇上见她可爱,也纵着她,任由她爬上龙椅,坐在他旁边同他一起上早朝。这不,一天未过,折子上来了不少。
肃宁无所谓道,“禾苗五六岁时,跟着父皇上早朝,他们也上了一堆折子。”
后来全都拿去烧火去了。他想着,都是他的孩子,兄姐经历过的事,总也要让小女儿经历一番。
家中三个孩子,想要一碗水端平,真心不容易。疼爱是都疼爱,但多少有些区别。父皇更看重苗苗一些,娘则更喜欢想想,他与宁安则是偏爱禾禾一些。苗苗是父皇看重的继位之人;想想年幼会哄人;禾禾是他们的长女。他至今都忘不了听到禾禾哭声,将禾禾抱在怀中那一刻。等到了想想出生,已经没有多少为人父的感动了,只剩欢喜。
蓝姑姑走入,覆在宁安耳边低语。阿朱离得近,将话听了个一清二楚,忍不住竖眉道,“唐采女这话什么意思,不是暗暗说孙宝林受的这一切,都是皇后娘娘导致的吗?”
阿紫也道,“什么叫太医是我的同乡,你放心的用。岂不是说娘娘派去的太医有二心,不能放心用。”
宁安笑着又翻开一本奏折,“她愿意怎么说便让她说就是了。”
不过几句话,若是孙宝林信了,这般蠢笨的人也留不得了。“也可能是无心之失。”
唐瑯嬛说的并没有,此事不了了之,最终只说是巧合。孙宝林心中多少会记恨她,不敢用她派去的太医,也在情理之中。
阿紫道,“娘娘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
更何况,唐瑯嬛从来都是有野心的人。“您还记得咱们在应州时,她也在。她当时看着您的眼神就不对。”
惊讶之后便是羡慕,羡慕之后便是嫉妒,嫉妒之后便是决心。她抬起手,做了一个斩的动作。“娘娘,与其防不胜防,不如——”
宁安抬头对着肃宁一笑,调侃道,“只怕皇上舍不得。”
刚查到唐若贤与他的继妻与恭懿大长公主有关,现在处置了她,线索岂不是断了。
肃宁回笑道,“朕不至于无能到妻儿都护不住。朕的皇后也不至于一个女人都惧。”
那一日,他们又何尝没有看到唐瑯嬛,何尝没有看到她的羡慕嫉妒。她惯会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。在宁州时,是赤足一曲踏歌舞;在应州时,是与经历过大灾大难百姓不同的白皙与红润;在选秀时,则是薄荷香囊以及鞋底的印记。
“她若本分,本宫到是可以保证她在宫中的衣食无忧。便是她想要高位,想要珠光宝气,人人敬畏,倒也不是不可。”
只要她本分,忠心,只要她没有任何觊觎、僭越之心。“若不本分——”
宁安勾唇一笑,“如皇上所言,难不成本宫一个皇后,还怕了她不成。”
她与肃宁对视,相视而笑。
阿朱道,“皇上、皇后自是不怕她,只是咱们怕娘娘忧思过重,不利于养身子。”
天下之主、后宫之主的事怎么可能不多。不过出去几日,奏折便堆了满桌,需要他们决定的事也都积聚到了一起。
宁安轻叹一声,向后靠去,看着肃宁问,“下个月八月十五,可是按着父皇、母后以往的规矩来?”
八月十五满朝休沐一日,前一日八月十四,则在宫中办宫宴,宴请朝中重臣。没在邀约之列的,也要送去礼品,以彰显帝王仁德。
肃宁道,“母后的规矩,多是遵循以往废后薛氏留下的,要改。”
他厌恶薛氏一族,特别屡屡害他们母子的废后薛氏,便遵循着她留下的规矩,都觉得恶心。“往年薛氏大方,咱们可没这么多银子给赏赐。”
“我想的是,赏赐减半,另一半以各个宫,各个妃嫔的名义,捐去民间学堂,或是直接用作军饷。”
虽是以后宫妃嫔的名义,但最终好名声不还是落到她头上。“她们说想要搞花灯猜谜,就让她们弄去,总之也不从公账走。”
也不能一直用规矩束缚着,总要让她们玩一玩,乐一乐。
肃宁点头,“后宫的事无须同我说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他对宁安笑着,“今年八月十四的宫宴,改到八月十二。八月十三、十四、十五都给他们休息,我也能歇歇。”
城中进军、衙门不能休,便加补些银子。“八月十三咱们就回府,十四晚上回你家,陪岳父吃饭,十五回家陪爹娘吃饭。十五的晚上,带你们去灯市看花灯。”
宫中花灯办的再热闹,又怎么比得过民间。
宁安只是听着便开心,“嗯。”
她站起,走到他身边,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。
肃宁顺势将她抱住,拉着她坐到了腿上。“宫中再好,与王府再是一样,也比不过王府。”
王府是家,这里是家又非家,他们更像是一个长期租住者。“八月十五,阖家团圆,得回家才行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