邺城,一座安静的宅院中,只有清扫落叶的老仆,甚是空旷。
这时几只雀儿大胆的飞落书房廊前,低头吃着地上残留的米粒。
室内,有名小厮将一盆刚刚经过修枝的绿萼梅放置在加湿器旁边,此盆景根盘很粗,底部有大爪盘根,虽然矮小,却不失霸气,枝上几朵新长出的小花苞又平添一抹温柔的烂漫。
一身月蓝白锦袍的年轻男子,身姿清瘦挺拔,单手握书,步履轻缓走至窗下,笑问:“遥夜,你说我们在邺城能看到下雪吗?”
“今年邺城的冬天还未下过一场雪,但看今日天有些阴,也许这雪就快要来了,只是下了雪,外面那些雀儿就要遭殃了。”
“北方寒冬少不得会有些风雪,有人施舍食物给它们固然能多活几日,但死亡却是最为常见的。”
张珲很随意的说出这些话,之前吩咐小厮投喂那些雀儿的人却也是他。
他可以施舍,也可以随时拿走,弱者的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。
初昼近前回禀道:“辛家郎君来了。”
张珲淡淡一笑,把书放置案上,又示意初昼去沏茶。
“早知你此行只带了这几名随从,我就多派些人过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廊前的雀儿便全都飞走了,年轻男子见此笑了两声,然后大步走进书房。
张珲道:“越前兄(辛歆字)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是我在这里住上两日便要走了,也就不必再麻烦了。”
这是辛家的别院,自辛家出事后,辛歆便离开了洛阳,闲居魏郡。
辛歆不似其他北方士族子弟那般排斥吴郡士族,因他与张珲都喜欢侍弄花草,彼此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。
在辛歆离开洛阳之时,往日好友都有所顾忌未前来送行,只有张珲在细雨中设宴为其饯行,后来张珲出任真定县令,辛歆也多次协助过他查案。
辛歆看他脸颊消瘦,便关心道:“就算如此,人总要好好吃饭,待会我们去菊下楼吧。”
“邺县令昨日派人请我过府一叙,我到现在还没有消化,就不和你去菊下楼用饭了。”
“你不该去的。”
张珲半开玩笑道:“我不去的话,难道你替我去赴那鸿门宴?”
辛歆沉声道:“那件事恐怕与乐高有关。”
张珲先前在真定县现有劣币流通,经一番调查后得知魏郡内有人私铸劣币,故而张珲请辛歆调查此事。
“只是如此吗?”
“乐高已提前将跟私铸劣币有关人等全部灭口,没留下任何痕迹,我看此事只能作罢了。”
张珲轻笑道:“一个将死之人,任其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益。”
辛歆心中一震:“你想杀了乐高?”
张珲低眸道:“若乐高畏罪自杀,乐令心中会如何想,邺县令又能否撇清干系?”
辛歆迟疑道:“这个时候卢志不可能杀乐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