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元晦倒吸凉气:“如此庞大的马匹,当地官府竟未察觉?”
“这些马匹被化整为零,分散登记在多家道观名下。天知教在青州的势力,竟丝毫不逊于滇州。据悉,这些道观皆由天知教一位长老统辖,此人极为神秘,无人见过真容,只知法号莫语。”
裴霜与霍元晦对视一眼,难掩惊诧,这番发现竟与他们暗中查到的线索不谋而合。
“我深入追查,方知莫语原籍滇州。调取滇州旧档后,查得她俗家姓苗,幼年曾拜江湖异人为师,习得摄魂大法,后与同门师兄弟共创天知教。十多年前她离开滇州,据称是前往青州。”
霍元晦拿起那份泛黄的户籍文书,这上面的信息非常眼熟,他才在宫内看过差不多的一份,只是宫中的那份隐匿了许多细节,现在这份更加详细。
耿集情真意切:“年后陛下已经开始清剿各地天知教,若此教真与他有所牵扯,他何苦如此呢?我们都清楚知道,天知教乃祸国邪教,任其壮大只会荼毒苍生。陛下再是糊涂,也决计不会行此悖逆之事。”
“这话倒有几分在理。”
郦凝枝微微颔首。连她都看出来了,其他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。
“你们为何仍是愁眉不展?”
郦凝枝见裴霜与霍元晦面色未缓。
霍元晦瞥了眼裴蕊娘,回答道:“娘,你可知这莫语如今身在何处?”
“何处?”
“她离开滇州后,并未前往青州,而是来了盛京进了宫,如今是凤藻宫掌事姑姑——素问。”
霍元晦一字一句道。
只听“哐啷”
一声,茶盏应声而碎。
“娘——”
裴霜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裴蕊娘。茶水已浸透她衣袖。
裴蕊娘怔怔失神。原以为得知熙元帝是幕后真凶已是最痛,却不料更锥心刺骨的真相还在后头。
耿集亦瞳孔一缩:“你的意思是,皇后娘娘……这……”
这消息带来的震撼,丝毫不亚于当初得知江平纸秘密之时。
虽然匪夷所思,却合情合理,徐薇当年已经是熙元帝的王妃,又是徐崇的女儿,她是有可能获知江平纸的秘密的。
她的身份足够尊贵,能威压林庆梁,曾述等人,还有徐崇昔年遭贬也未波及于她。
青州马场绝非素问一个宫女所能掌控,其背后之人,显然正是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。
“小薇……小薇……”
裴蕊娘泪落如雨,难以置信,“她为何要如此?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啊……”
她们曾是最亲密的姐妹啊。
裴霜轻抚母亲颤抖的脊背,喉间哽咽,不知如何宽慰。
耿集猜测道:“莫非……是为了太子之位?”
提及此事,裴霜不由追问:“陛下为何不立皇后所出的八皇子为储?莫非属意他人?”
“其中另有缘由。”
耿集解释道,“陛下登基后即立大皇子为太子,然仅一年大皇子便病逝。后欲立六皇子,不料诏书甫拟,六皇子即因高热夭折。自此陛下便不敢再立储君。”
“大皇子与六皇子接连去世,其中可有蹊跷?”
“那倒没有。大皇子自幼体弱,太医早断言其难享永年,只是陛下不愿相信,立他为太子,也有冲喜之意,大皇子那孩子,还是没有这个福分。至于六皇子当年年仅三岁,小儿高热夭折也是常有的事情。”
“如此说来,陛下便不再立太子了?”
耿集道:“陛下曾召钦天监占卜,言称此前立储皆因皇子年幼,承不住这般福泽。待诸位皇子成年后再行册立,便可无虞。”
霍元晦沉吟道:“如今陛下皇子中,最年长的是贵妃所出的二皇子。听闻二皇子天资聪颖,常得太傅赞誉?”
耿集点头道:“是呀。近来漕运之事,二皇子也主张改海运,并发表了一番真知灼见,陛下颇为满意,已有让其参政之意。皇后娘娘或许是忧心……唉,她这是糊涂啊。”
霍元晦听罢,抿唇道:“她囤积钱财战马,或可为立储之争解释。可当年陛下尚是不受宠的皇子,皇后岂能未卜先知,为此谋害皇长兄?这个理由仍说不通。”
众人再度陷入沉思。如同先前怀疑皇帝时一般,他们实在想不透徐薇的真正动机。
——
深宫之中,素问垂首禀报:“娘娘,那边传来消息,霍元晦出行皆有裴霜护送,暗处还有镜衣使随行,实在无从下手。”
“耿集不是与他们闹掰了吗?”
“他们虽不待见耿集,不知为何耿集却仍竭力相护。”
倒是小看了他们之间的信任。
徐薇微蹙蛾眉:“一击不中,反生诸多麻烦。”
眸中寒光乍现。
素问急忙请罪:“那日不知怎的偏遇上裴霜在侧,是属下们的失误……”
“好了,事后请罪之言不必再说。”
徐薇冷声打断,“继续寻找时机。本宫自会设法调开裴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