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蕊娘眼中漾开淡淡笑意,“替我多谢你们掌使。”
“您言重了,您满意便是最好。”
彭宣离衙前再三叮嘱他这两位夫人身份紧要,他丝毫不敢怠慢。
“掌使说两位夫人素喜清静,故未安排常驻仆役,只有些定期前来洒扫的婆子小工。若无吩咐,他们绝不会擅入内院。”
裴霜四处看了看,心下颇为满意:“没想到彭宣瞧着粗枝大叶,办起事来竟如此细致周到。”
霍元晦但笑不语。
白小昀又仔细交代了些日常琐事,譬如左邻右舍皆是何等人家,采买物品该往何处,事无巨细。待一一嘱咐完毕,方才告辞离去。
裴蕊娘除下面衣坐下,目光转向郦凝枝,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:“难为耿集如此费心。”
郦凝枝迎上她的视线,对她话中那点若有似无的打趣心知肚明:“诶,看我作甚?又不是我让他安排的。这不都是冲着敬重你么?”
裴蕊娘抿唇轻笑:“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。”
裴霜眉梢一扬,嗯?这话里似乎意味深长?
“耿前辈对您……?”
她顿时一脸兴味盎然,挤眉弄眼地凑近。
郦凝枝抬手虚点她:“你这丫头,又胡思乱想些什么?没有的事,我们不过是旧识故交。”
“哦——旧识啊——”
她故意拖长了语调,啧啧两声,“可惜了可惜了,我还当……”
话说一半便恰到好处地停住,留给人无限遐想。
霍元晦也来了兴致。娘与耿集?这层关系他倒是从未听人提起过。
不过郦凝枝显然不愿多谈,两个年轻人也只好揣着满腹好奇,将疑问暂且按下。
次日,霍元晦带着方扬与曹虎前往大理寺报到,裴霜则换上一身崭新的飞鱼服,独自前往镜衣司。
司内众人对这位空降的副掌使皆怀有浓厚兴趣。女镜衣使他们并非未曾见过,但初来乍到便高居副掌使之位的,确是头一遭。
加之先前剖心案与北乡书院案早已让裴霜在京城声名鹊起,众人对她那“上能缉凶,下能验尸”
的本事好奇不已,都想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“女神捕”
。
裴霜含笑与众人招呼,态度亲和。司内同僚颇觉新奇,上位者多半威严持重,如她这般随和的可不多见。
而且……她和众人想象的截然不同。说书人口中总将她描绘成虎背熊腰、力能扛山、貌若男子的模样,可见了真人才发现,分明生得圆眸桃腮,眉似远山,身量虽较寻常女子更为高挑,但这般品貌,便是放在闺秀堆里也毫不违和。
白小昀引着她熟悉衙司各处,裴霜对一切皆感新鲜,默默将布局记于心间。
“寻常若无要务,在自己值房待着便可。”
白小昀说着,又招手唤来一名镜衣使。
此人眉目清秀,虽与旁人一般装束,裴霜却一眼辨出她是女子。
“裴副使,这位是葛语风,日后便是您的副手。有何差遣,吩咐她即可。”
葛语风当即单膝跪地,抱拳行礼:“属下参见副使大人。”
“起身吧。”
裴霜早已注意到她,方才人群中,就属她的目光最为炽热灼人。
白小昀又道:“掌使今晨方从宫中归来,眼下正在补眠。可需属下前去唤醒?”
“不必了,没什么要紧事。待他醒来再问也不迟,就不扰他清梦了。”
裴霜摆摆手示意他退下,心下却不由思忖:究竟是出了何等大事,竟让圣上召他们商议了一整夜?
这一想,便出了神。待她觉得腿脚有些发酸,才蓦地回过神来。
葛语风仍静立原处,身姿笔挺,面色沉静如水。
裴霜端详着自己这位新副手,心下了然,这又是个寡言的。
“别总站着了,该坐便坐。”
裴霜笑
着解释,“我有时想事会入了神,耗得久了些,你不必一直陪着干站。”
“属下不累。”
葛语风抱拳应道,声线平稳。
“那便替我沏杯茶吧。”
“是。”
葛语风利落地找出茶叶罐,用茶匙量取茶叶,又提壶去外间取了热水来。
裴霜默默观察着她的动作,待她将一盏青瓷茶杯奉至面前:“大人,请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