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下一刻,中书令苏驭扬手作势。
“许其奏。”
百官面面相觑,却无人出声反对。
他是太后之人,此事,太后必知。
霍思言双膝跪地,高举奏折,声音清朗,如玉石碎地。
“臣霍思言,谨以一命,举此密折,请朝廷清查魂派朝中余孽!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大殿之中,无数双眼落在那道轻轻晃动的竹卷之上,神情各异,有惊疑、有忌惮、有欲言又止。
有两位重臣立时上前,其中一人,正是吏部侍郎俞冕,拱手怒道:“霍使非朝籍官员,岂可妄言谤官?”
“魂派虽恶,但未有确证之人,岂可乱指朝臣?”
霍思言仍跪不动,声音清冷:“臣以东溟血战三月,亲眼所见魂派之恶。”
“赤玄子之乱,韩烈之谋,皆有朝中勾连。”
“今日举此三名,不为乱国,只为护国!”
苏驭缓缓出声:“何名?”
霍思言徐徐展开竹卷,念出三人之名。
“工部侍郎阮仲良,户部右使秦恒之……军机令使,连晖。”
朝中一片死寂。
连晖者,位列枢机,素与太后交好,是当今昭国军机府内实际统筹军政之人。
此人之名一出,已非“揪异党”
,而是直指宫廷最核心。
一时间,众臣屏息。
片刻后,殿外忽有内侍急步而入,高声传令:“太后懿旨,将此折移送天策台密案,三日后交由慎刑司提审。”
“霍使暂居东苑,禁足三日,不得离宫半步。”
众臣皆躬身称旨。
霍思言跪伏之姿未动,面无惧色。
而太后之旨虽未显声色,实则是保了她,也限了她。
若三日之内无佐证、无物证、无人证,那她将被以“诬告重臣”
之罪处斩。
谢知安与沈芝立于殿外,远望殿中,面色如霜。
“她这一折,斩的不是人,是整片旧势力的网。”
沈芝低声道。
谢知安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。
“那她出殿时,我便去做那一件事。”
沈芝挑眉道:“你莫不是要……”
“我要去找太后曾留给她的,第三份线索……那枚封尘于昭宫藏焚库的魂印玉。”
夜半,昭宫深处,宫墙之内银灯寂寂,远处宫钟初响,报子低声念出“子时三刻”
。
藏焚库,位于昭宫后苑西南隅,常年封锁,历代旧卷、秘牍与弃印魂物皆于此处销毁封藏,非旨不得擅入。
谢知安掠影入夜,贴身所穿非军甲,而是霍思言先前密使所用夜行衣,背后刻有昭国秘印,隐于夜色中不见分毫。
他立于藏焚库外三丈,静观片刻。
高墙之外,八名巡卫来回更替,岗哨时刻不差,四周布有阵法,乃太后早年所设,名为“归魂缚”
,专摄魂物波动。
谢知安摸出一枚玉符,微一震动,符纹悄然裂开。
这是沈芝为他改制的魂引转符,可遮蔽片刻魂术感应。
他抬手,五指一扣,从袖中滑出一枚细针,精准点破角楼哨声之间的气流乱点,牵动机关微鸣。
哨声一滞,灯火略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