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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泣血织布（第2页）

冰裂隙底部。

苏婉清的龙蜕已到了最后、也是最凶险的关头！背脊上最后几片幽蓝的逆鳞正在剧烈震颤，出不堪重负的哀鸣，即将彻底剥离！一旦剥离，她将彻底失去龙形，也失去最后一道天然抵御黑渊寒气的屏障！而此刻侵入体内的寒气已经深入骨髓，她的意识几乎被冻结，仅凭一丝本能和对同生共死契的感应维系着。

就在这时！

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、带着温暖与守护意念的波动，顺着呼啸的黑色风雪，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呼唤，隐约传来！

是凌天羽！他正朝着这个方向移动！同时传来的，还有一股…奇异的、带着悲壮生命气息的暖流？

苏婉清濒临熄灭的意识，被这股奇异的暖意触动了一下。

与此同时，冰谷入口处。凌天羽背着几乎冻僵的栓子，搀扶着同样步履蹒跚的妇人，顶着能撕裂血肉的黑色暴风雪，艰难跋涉。混沌真瞳在风雪中极力远眺，终于锁定了冰谷深处那道巨大裂隙的位置，也感应到了苏婉清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！

“坚持住！婉清！”

凌天羽在心中嘶吼，将所剩不多的混沌气流催到极致，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罩，护住三人，朝着裂隙方向足狂奔！他能感觉到，裂隙底部传来的气息，如同风中残烛，随时可能熄灭！

就在凌天羽三人距离裂隙还有百丈之遥时！

冰谷另一侧，老阿婆所在的冰屋木门被猛地推开！

老阿婆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怀中紧紧抱着那匹刚刚完成、浸透了十几位妇人心头精血、散着浓郁金红色光芒与温暖气息的布匹，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！她的目标，赫然是冰谷中央那道巨大的裂隙！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裂隙的方向，仿佛能穿透风雪，看到其中那正在承受无边苦难的存在！

“孩子…活下去…带着…希望…”

她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。

“站住！老东西！”

尖锐的厉喝从村落边缘传来！几道灰袍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，显然是监察者的爪牙，现了异常！他们手中闪烁着幽暗能量的骨矛，带着死亡的尖啸，朝着老阿婆的后心狠狠掷去！

老阿婆仿佛没有听见，或者说，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！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，如同扑火的飞蛾，朝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冰之裂隙，纵身一跃！

“阿婆——！！！”

冰屋内，目睹这一幕的妇人们出撕心裂肺的哭喊！

噗嗤！噗嗤！

数根冰冷的骨矛，瞬间洞穿了老人枯瘦的身体！鲜血在风雪中绽放出凄艳的花朵！

然而，老阿婆下坠的身体，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惯性，精准地朝着蜷缩在裂隙底部的苏婉清落去！

濒死的苏婉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帘。

视线模糊中，她只看到一个浑身浴血、如同破碎枯叶般的身影朝着自己坠落。那身影怀中，紧紧抱着一团…温暖的金红色光芒？

老阿婆的身体重重摔落在苏婉清身旁的冰面上，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玄冰。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，颤抖着、却无比坚定地将怀中那团散着生命暖意的金红色布匹，狠狠塞进了苏婉清冰冷僵硬的怀里！

布匹触体的瞬间！

一股难以想象的、沛然莫御的温暖洪流，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！那温暖并非物理的热量，而是由最纯粹、最无私的守护之念与生命精元所点燃的——**人族薪火**！

苏婉清只觉得一股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，瞬间冲垮了冻结她四肢百骸的恐怖寒气，涌入了她近乎枯竭的经脉，涌入了她濒临破碎的识海！那暖流中，蕴含着无数母亲、无数凡人女子在绝境中不屈的呐喊、对子女的眷恋、对未来的希冀！这股力量，浩瀚、悲壮、温暖而坚韧！

“呃…啊——！！！”

苏婉清猛地仰起头，出一声穿金裂石、震撼整个冰谷的龙吟！但这龙吟声中，再无痛苦与绝望，而是充满了涅盘重生的磅礴力量与无边的震撼感动！

她怀中那匹泣血染就的金红布匹，爆出万丈光芒！如同在这永恒的黑暗绝域中，升起了一轮温暖的小太阳！光芒所及之处，肆虐的黑渊风雪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啸着退散！玄冰消融，冻土回春，裂隙底部竟瞬间绽放出无数朵顽强而绚烂的冰晶小花！

老阿婆躺在温暖的圣光中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安详而满足的笑意，浑浊的眼睛望着苏婉清绝美的、此刻却挂满泪痕的脸庞，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，断断续续地吐出最后的箴言：

“姑…姑娘…”

“暖了…身子…”

“才能…护住苍生啊…”

话音落下，老人枯槁的手无力地垂下，嘴角含笑，溘然长逝。她的身体在金红色的光芒中，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的烛芯，缓缓化作点点温暖的光尘，消散在风雪之中，仿佛融入了那匹承载着生命与希望的布匹。

“阿婆——！！！”

刚刚冲到裂隙边缘的凌天羽，亲眼目睹了这震撼灵魂的一幕！他怀中的栓子母子早已泪流满面。凌天羽虎目含泪，拳头死死攥紧，指甲深陷掌心，鲜血滴落在温暖的冰面上，瞬间被那金红的光芒同化。

裂隙底部，苏婉清紧紧抱着那匹泣血染就的圣布，温热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，大颗大颗地滚落，滴落在金红色的布匹上，晕开更璀璨的光华。她感受着那几乎要冻毙的身躯被无边的暖意包裹、修复，感受着体内龙蜕最后一步在温暖中水到渠成地完成，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沉甸甸的、源自亿万凡灵生命重量的——担当！

她缓缓站起身，破碎的嫁衣被金红的光芒覆盖，如同披上了世间最华美神圣的战袍。褪去龙角的额头光洁如玉，肌肤在圣光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，身姿曲线在温暖中愈显得惊心动魄，而那双曾属于玄冥龙皇的眸子，此刻却盈满了属于人族最深沉、最悲悯的泪水与火焰！

风雪依旧在冰谷外咆哮，但裂隙深处，已被凡人的心火，永恒照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