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因祸得福,他在很小的年纪就懂得分寸,不喜欢婢女环绕,更别提耽溺女色,以至于后来遍读那些艳。淫书画都不会像其他郎君心猿意马,浮想联翩。
他与堂叔不一样,他能做得更好,他也应该做得更好。
苍怀出去后,婢女被遣,四周归于安静。
商陆阖上双眼,放任思绪四散。
耳畔忽而传来一声呢喃:“郎君,你还痒吗?”
他喉咙痒得像是吞了根鹅毛,脖颈上的水珠别有目的地乱滑……
如若有实形。
不是水珠,是手,是女郎柔软又放肆的手。
他暗暗咬住后牙槽,谢为欢这胆大包天的女郎。
她的手从颈侧滑下,好奇般捏了捏他的喉结,他忍不住喉结往下沉,咽了下。
手指跟着落到了胸膛徘徊了一阵,又慢悠悠抵去腹部,一往直下,他猛地直身,大手伸出。
水哗啦一声齐齐冲撞到浴桶,涌出,砸到地板上。
待到水面慢慢荡平。
他低头看见——他抓住了自己。
芸姑姑虽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久,也是亲眼看着世子爷长大的。然而这么多年来,世子身侧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,至于那方面的问题……她也无从探知。
她的眼神凛了凛,清清嗓子。
“夫人您在说什么?奴婢着实不大懂。我们世子爷不满十四便跟着国公老爷南征北战,身子自然是硬朗得很,哪里能有什么毛病?还望夫人您谨言慎行,以后这种话,还是莫要再说了。”
说这话时,她望向谢为欢。妇人的言语认真,分毫没有玩笑之意,望向谢为欢的那道目光中,甚至还多了道不易察觉的告诫。此言语甚小,可事关二公子的名声,无论是哪一种“身子上的问题”
,传出去都不甚好听。
言罢,对方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严肃了些,片刻后,又柔下声:“夫人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?恕老奴多嘴,这天底下的夫妻,哪有不闹矛盾不吵架的。世子平日里是稍微忙了些,公务缠身,身子骨难免觉着疲倦。
“但夫人也莫要担心,我们二爷是这天底下打着灯笼找不着儿的大好人。您既嫁过来了、成了他的妻,以二爷的心性,定会好好待您。”
她信誓旦旦。
“只要有二爷在,他就不会让夫人您吃一分的苦,受一分的委屈。”
谢为欢低垂下眼,轻轻应了声:“芸姑姑,我知晓了。”
看来就连在国公府中待了二十余年的芸姑姑,也并不完全知晓商陆的脾性。
在世人眼里,商陆一直都是那个温润端庄的翩翩佳公子,没有黑暗的一面,在他的身上更没有分毫的问题。
有问题的是她。
谢为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。
从大腿面传来真实的痛感,以及她被欢领遮挡住的、脖颈上的伤痕,这一桩桩事分明在告诉着她——这并不是她的幻想。
不是幻想,不是梦。
现下不是梦,新婚当夜不是梦,昨天晚上更不是梦。
要么,商陆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。
要么,他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、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伪君子!
不行,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。
如此想着,她急匆匆地朝兰香院那边走去,谁想就在转角之处,忽然撞上两人。
拂面一道熟悉的兰香,谢为欢的右眼皮下意识跳了一跳,一抬头,便望见商陆那一张极为平静的脸。
他一袭雪衫,站在暖煦煦的日光下,温和的阳光倾洒进来,在他眸底投落淡淡的光晕。于他身侧,正跟着一位身着紫欢的公子,后者高束着发,看见谢为欢时,面上的神色十分耐人寻味。
“这是家妻,”
商陆温声,依次介绍,“这一位是苏墨寅苏世子。”
说这话时,他的声音平稳,目光中也没有任何波澜。他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,一双眼平和地望向她。反倒是谢为欢,一直心有戚戚。
她低着头,向那紫欢公子一福,“见过苏世子。”
见到商陆,她下意识地想走。
苏墨寅却瞧着她,乐呵呵地同商陆道:“早就听闻嫂子生得好看,今日有幸见了,果真是国色天香。商陆兄,你真是有福气啊。”
苏墨寅平日里吊儿郎当,一张嘴也是没个把门儿的。闻言,商陆微微蹙眉,止住他:“不要胡言。”
“好好好,我不胡言。商兄你呀,还是同以前一样,一根筋,死板得很。”
苏墨寅与商陆乃是发小。
二人一同长大,可行为处事,却是两个极端。
一个克己守礼,行为做事从不逾矩;
一个花天酒地,恨不得将整个苏府掀到天上去。
似乎怕苏墨寅的话冒犯了她,商陆有些担忧地朝她望过来,温声解释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