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若不从京都勋贵中选,”
她带着几分挑衅似的,“只寻一个读书上进,合我心意的如玉郎君,叫他入赘。万事都能听我的,总不比要嫁入府中受罪的强?”
“上位者多疑。”
承望转过视线,没去看她那微扬的眉眼:“国公府尔敢留后。”
一刹那的安静。
茶杯被重重地放在桌面,溅出几分水花来。
他看着躺在她身侧的少女,映着月光,她的肤若凝脂,或许是因为方才沐浴过,肌肤泛着淡淡的粉意,从脸颊,耳垂,到肩膀,让人忍不住去亲吻,去揉。弄。
“没人敢像你这般同朕说话,谢为欢。”
他的喉结不自觉滚了几下。
“所以,你想说什么,说自己宽容?大度?”
谢为欢捏紧了手指,“所以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纵容我?”
商陆是无情的帝王,无人敢如此对他这样。谢为欢是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。
他好像对她不止是欲,
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。
第43章第43章
如水的月光透过素色纱帐笼罩在榻,耳畔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,思绪如潮水般涌动着。
商陆并未回答谢为欢的疑惑,他亦不知为何会纵容她,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。
记得她刚来到相府时,他从未正眼瞧过她,只当她是一个棋子,恨意参杂。
后来不知从何时起,他对她多了几丝动容。而正是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在无限扩大,直到如今无法克制。
思此,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,迫使谢为欢离他更近了几分,声音低哑,“睡吧,朕今夜不碰你。”
“五日后,跟朕去宫宴,作为朕后宫唯一的嫔妃。”
天光从满月窗映入,商九郎的衣裳反耀出一层莹光,他的脸藏于暗处,按理说应该模糊不清,但是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,谢为欢都能看见倒映在商九郎眼中,自己的脸。
她曾对镜子练过无数遍。
如何让这张脸更惹人怜爱,那样父亲就会答应为她阿娘请坐堂医来看病,会给她们食物和冬天的碳。
可对商九郎作用甚微。
他过于镇静从容,对她表现出的柔弱无助也可以视而不见,好似总是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。
不过那又如何?
眼下两人的距离这样近,近到呼吸交融,近到他的唇瓣好似随时都会落下来。
商九郎会想吻她吗?
谢为欢心里不禁浮出这个从未有过的想法。
她还从没有被人吻过,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,她甚至有些想躲,可她不能。
商九郎的两根指头虽挟着她,但没有用上力,只要她躲,就意味她拒绝。
实际上,谢为欢选择来到这里,已经经过深思熟虑。
她选择商九郎就是为了利用他摆脱家族的安排。
他的身份足够尊贵,可以为她挡掉许多麻烦——譬如其他门阀世族。
据她所知,王商袁萧、朱张顾陆是建康八大世家。
王氏的势力随先皇去世,已经大不如前,陈郡商氏才是现在建康把持朝政的顶级门阀。
不说朝臣升迁,就连皇帝的废立都要靠他们的眼色。
是真正的权势煊赫,如日中天。
谢家主一个劲想巴上商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可他可以用别的方法,谢为欢绝对支持,可要将她的后半辈子都扔进这个深渊——那不行!
谢为欢回神之际,察觉商九郎的手指已经悄然松开,那倾向她的身体也重新靠了回去,好像在她短暂的沉默中洞悉她的选择。
她不及多想,立刻伸手握住九郎还没完全收回的手指,像是抓住最后两根救命的稻草,“九郎,我愿意的!”
九郎戴着他那薄如蝉翼,刚如金属的手套,指头微蜷,却没有抽开。
谢为欢把脸凑了过去,她没有直接往商九郎的胸膛上靠,而是将他并没有抗拒的手指掰开,变成宽大的手掌,承托着她的侧脸。
“虽然九郎不纳妾,但是能如此已足矣。”
走到如今这个地步,谢为欢不会痴想一蹴而就改变自己的命运,想要开拓更多选择和出路,适当付出与牺牲一些也无可厚非。
最重要的是,她不能被白纸黑字的官文绑住。
做妾与奴仆没什么区别,妾就等于私有家产,此后即便主人厌弃,想要送人、发卖都是合情合法的事情,无人置喙。
她不想成为合情合法的私有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