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为欢点头:“白猫嘛,就是这个名字。”
好歹是帮她将雪团从树上救了下来,加之先前接触过些时日,已然比最初熟稔了不少,到底不好如往谢一般掉头就走,谢为欢道:“你想见我……有什么事?”
她这态度,若换做旁人定是要退婚了。商陆若是想要退婚她也不介意,只是毕竟圣旨赐婚,有些难办。若是不退……她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旧情可叙。
“郡主闭门不出数日,在下发现了一个好去处,郡主或许会喜欢。”
谢为欢:“什么去处?”
“郡主可愿与我同去,”
商陆朝她伸出手:“日落之前,定然将郡主送回宫。”
星夜。
赶了一日的路,途中暂歇京都郊外禅心寺。禅心寺风景雅致,她一时兴起,披上披风,“出去走走。”
“老爷交代了,姑娘今夜莫要出去,”
安四有些为难,“毕竟人多纷杂。此时入了夜……”
谢为欢自个儿提着灯:“我不乱走,阿璇睡了吗?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谢为欢略有些迟钝地环顾四周,佛堂分明只有他们几人,不知他身上的血腥味从何处来,又为何会待在这里。
她想让安四去扶他起来传太医诊治,却听三皇子咳了几声,道:“有水吗?”
安四看谢为欢一眼,得了授意,自去取水。水装在水囊里,谢为欢递给他,声音有几分抖:“这是什么情形?”
距离近了,她也看到了三皇子胸口那道正流着暗红色鲜血的伤口。
佛堂重地,谁敢谋害皇子?他身边的护卫呢?禁军呢……商陆呢?
“不用看了,这里没别人,”
三皇子道:“我是逃过来的,也只能逃到这儿了。”
他身边人已被尽数斩杀,血流不尽,此刻受了重伤,若非遇到谢为欢,只怕会一人死在此处。
谢为欢张了张口,看他一口饮尽,将水囊扔得老远,“……我去帮你叫太医。”
“不必了,”
他重重喘一口气:“你表哥很快就会到……还有你未来夫婿,他们不会留我性命。”
“为什么?”
谢为欢指尖一蜷:“你可是皇子,谁敢动你。”
“因为……”
先前心中多少有些烦闷,这会儿好了许多,思及今日还没来得及和姐妹说说话,她在夜色里辨认着方向,欲寻胡映璇的厢房。
“应当……?”
谢为欢好整以暇地看着商陆,靠在车壁上的身子微微前倾,梳好的发髻垂落几缕发丝,乌发长长地披散在肩头,雪肤白得透明。距离稍近几分,几乎能看清那薄薄肌肤之下细细的血管。
馥郁香气一瞬间缠绕过来,商陆淡淡抬眸,对上那双秋波如剪的眼瞳。
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谢为欢歪过脑袋瞧他:“那你呢,你是想早日成婚,还是再晚些时候?”
她不觉得这位死对头对她怀着什么好意。无论是为了报复家,还是为了在朝中仕途平顺,似乎都是早日成婚对他最有利。
果然,商陆回答:“自然是越早越好。”
谢为欢觉得颇没意思,哪怕知晓自己的姻缘算不上郎情妾意,可这么直接不加犹豫的答复,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太过冰冷,全然为了利益一般。
她坐远几分,距离还未拉开,便见男人朝自己靠近了些许,紧窄的衣袖轻抬,指尖几乎到了眼前。
清竹香蓦地拥了上来,扰乱了马车中她闻惯了的香气。
“……你做什么?”
她还在一本正经打量着四周不曾入林之人。
七公主去了,那与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六皇子便少了几分嫌疑,八皇子与三皇子都去了东侧树林,说是那处有更矫捷难追的鹿,没去西边……她摇摇头,不对,这样还不太严谨。只要身边守卫足够,或是一早知晓其位置,便是亲自下场了也没什么危险。
一头饿狠了的、处于发狂边缘的熊。
不论它被谁投入林中,又伤了谁,被太子指来看顾秋狝一事的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。紧接着,她背后的越国公府、皇后、太子……
她目光投向上首,与身侧魏淑妃说着什么的圣上,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昨夜商陆与她说的几句话。
夜色之下,树叶被风吹出窸窣声响,她披着男人宽大的外衫,寒意依旧自心底而来。
他眸光轻抬:“皇子们都长成了,可圣上还未老。”
她看清了他眸中的视线。
那视线让她倏然颤动眼睫,低眸躲避那双过于沉,过于冷的眼,仿佛秋雨凝成冬雪,在她的心头积结了薄薄一层霜。
“那日的提议,”
他牵着马,带着她回程:“郡主不妨再考虑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