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时江南渡手中再无东西可用来阻止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
他暗嗔一声。
范一摇忽觉自己后脖领一轻,竟是被江南渡直接提起来,几乎是与阿南错身而过,率先半步跃出鬼市饭店的门槛。
同样被提溜出来的还有运红尘。
然而就在阿南也即将迈过大门时,变故突生,两条半透明的,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触角从鬼市饭店的青砖地面伸出来,如张开的怀抱,将阿南一把拖了回去。
范一摇瞳孔微缩,没有丝毫犹豫,抽出烛息刀,踏步上前,向缠住阿南的透明触手斩去!
“一摇!”
江南渡看见范一摇复又踏入鬼市饭店地界,又惊又怒,再恨得牙痒,也只能相随。
运红尘也想跟上,却在门口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了回来。
她茫然一刻,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——
鬼市饭店,竟然封闭了。
“总镖头!大掌柜!”
运红尘猛拍面前看不见的墙。
轰隆隆——
整座古楼突然开始连根摇晃震动,一点点向黄沙中下陷,运红尘直接向后掀了个趔趄,好在被及时赶到的罗铮扶住,才没有一屁股坐进沙坑。
“罗铮,你怎么才来呀,孟埙呢!他没和你在一起么?”
“没呀,我跟一户毕方村民打听沙漠里生长的一味药材,听见外面动静出来时你们都不见了,总镖头他们呢?”
运红尘看见鬼市饭店在他们眼前一点点陷进黄沙消失不见,崩溃道:“在里面!他们都在鬼市饭店里面!”
……
范一摇挥刀斩向透明触角的一瞬,那触角就像被戳破的水泡,哗啦一声,化为一滩散落下来。
居然只是水?
阿南吓得大哭,跑回母亲怀里,母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。
不对,是酒!
范一摇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,自烛息刀上滴落的透明液体传来。
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颤,房顶本以为是装饰用的五座黄金灯盏忽然打开机关,向下倾倒美酒。
酒浆如瀑,那些原本在饭桌边大快朵颐的毕方村民们闻到这琼浆玉露般的酒香,顿时欢呼起来,纷纷离席,扬起脖子张开嘴巴去接那酒。
“别喝了!你们别喝了!”
范一摇拉住一个,又来不及阻止另一个。
室内的鼓乐之声变得空前浩大鼎沸,逐渐推向高潮。毕方村民们一边喝酒一边高兴得随着乐曲歌舞。
“真是好一派花天酒地,纸醉金迷……”
不知何时凤梧已经负手立在范一摇身边,神情说不出的复杂。
范一摇看着师父,正要开口问话,鬼市饭店内忽然回荡起梦呓般的男子声音——
“将进酒,杯莫停,与君歌一曲,请君为我倾耳听……”
范一摇听得拧起眉头,抬头向鬼市饭店二楼看去。
“谁?是谁在装神弄鬼!”
然而她遍寻不得前往二层楼台的通道,直到脚踝一凉,才猛地低头,发现地面酒浆积聚,已经没过双脚。
“……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……但愿长醉不复醒……”
这人反复吟唱最后一句,状若疯癫,痴缠忘情,紧接着便是肆意放浪的大笑声。
范一摇心里发毛,提刀冲到窗边,做好了破窗泄酒的准备,然而当她将窗帘拉开,却是心下骇然。
窗外满满黄沙封堵,一只沙漠蜥蜴被室内灯光吓到,惊慌爬蹿。
很显然,现在的鬼市饭店已经沉入大漠地底。他们相当于连同整栋古楼被全部活埋!
若是这酒继续这么灌注,用不了多久,这里就会被彻底淹没。
范一摇求助地看向大师兄,却惊讶发现,面对此等困局,大师兄脸上竟流露出某种一言难尽的表情。
只听他对凤梧道:“是那个酒疯子?”
凤梧叹了口气:“是不是他,试试不就知道了?”
言语之间,好像对这吟诗之人颇为熟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