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组长轻声说完,仰头把酒一饮而尽。
务婆的咳嗽声突然停了。屋里静得能听见酒精在张组长喉咙里吞咽的咕咚声。龙安心看见他雪白的衬衫领子被酒液染成了淡黄色。
"
拿有洞的碗来。"
务婆突然用苗语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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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晓梅从嫁妆箱底找出个粗陶碗,碗底有个小指粗的洞。龙安心注意到碗沿刻着两条尾相衔的鱼——和鼓楼柱子上"
双鱼共嘴"
的纹样一模一样。
"
和解酒要漏着喝。"
吴晓梅往碗里倒酒时解释道,"
按老辈说法,恩怨会跟着酒水流走。"
张组长接过碗时手抖得厉害,酒液从碗底的洞漏下去,在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。他喝了一口就呛住了,淡黄色的酒浆顺着下巴滴在白衬衫上。
务婆突然伸出手。龙安心以为她要接碗,老人却抓住张组长的手腕,把他的手拉到氧气瓶阀门上:"
开三转,莫多。"
她的汉语带着浓重的苗语腔调,"
你们汉人的机器。。。。。。气太冲。"
张组长茫然地拧开阀门,氧气通过湿化瓶出咕噜声。务婆的呼吸竟然真的平缓下来,她靠在被垛上,开始用苗语唱一舒缓的歌。龙安心听出几个词——"
月亮"
、"
泉水"
、"
蝴蝶"
。
"
这是《祛病歌》。"
吴晓梅小声翻译,"
以前苗寨没有医生,歌师就靠这个。。。。。。"
张组长突然掏出笔记本,钢笔在纸上快移动。龙安心瞥见他在画五线谱,音符像一串串小蝌蚪游在横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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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的光线斜照进来时,务婆已经睡着了。氧气面罩下干瘪的胸膛规律地起伏着。龙安心现张组长还坐在火塘边,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了七八页。
"
这段旋律。"
张组长指着其中一行五线谱,"
对应中医的太渊穴,是治咳嗽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