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安心突然想起大学时选修的中医药课程,教授曾提到苗族医药体系与汉医的不同之处。当时他觉得那只是原始经验的累积,现在亲眼所见,才现其中蕴含的系统性智慧。
"
阿公,您觉得苗药和西药哪个好?"
老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:"
受伤流血用西药,慢病调理用苗药;急症找医生,养生问歌师。"
他站起身,抖落裤腿上的水珠,"
山是山,水是水,非要分高低干什么?"
继续前行时,龙安心注意到阿公不时停下,在某些树上刻下细小的记号。他以为是路标,老人却解释说这是在记录药材的生长位置和状态。
"
这棵杜仲明年可采皮,"
他指着一棵叶子呈锯齿状的大树,"
那丛黄精还要等三年。"
又指向一处山坡,"
好猎人用骨头记路,坏猎人才画地图。"
龙安心忍不住摸出手机,想用gps标记这些位置。阿公一把按住他的手:"
山神讨厌铁器!"
"
可是这样记更准啊,"
龙安心辩解,"
万一您忘了。。。"
"
忘了就是不该采!"
阿公突然激动起来,"
我们苗家采药,一代人只采一代人的份。记住了就采,忘了就留给后人。你们汉人什么都记在本子上,结果呢?"
他指向远处一片光秃秃的山坡,"
十年前来了个汉人药商,把gps坐标卖给挖药队,现在那里连草都不长了!"
龙安心哑口无言。他想起大学时参与的环保项目,那些精确测绘反而让商业开采变得更加高效和破坏性。苗族这种看似"
落后"
的记忆方式,或许正是对自然资源的一种保护机制。
下午三点左右,天空突然阴沉下来。阿公抬头嗅了嗅空气,迅收拾药篓:"
要下雨了,下山。"
"
气象预报没说有雨啊。"
龙安心也看了看天,觉得只是多云而已。
"
山蚂蟥上树,雨不过午;蜘蛛收网,大雨冲塘。"
阿公指着附近一棵树上几只正在向上爬的蚂蟥,"
你们信机器,我们信祖宗的眼睛。"
果然,不到半小时,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。两人匆忙躲进一个岩洞,洞口垂挂着钟乳石般的藤蔓。阿公从药篓里取出几片树皮,揉碎后撒在洞口,立刻有一股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