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涛正擦着前厅的桌子,探进头来:“好像是哦,他们那灶台看着敦实,灶口也比咱们的大一圈。”
“那是为了‘旺火快炒’。”
邢成义抱着颗白萝卜上来,沾了点泥的手指在灶台上比划,“江湖菜讲究‘锅气’,火候得猛,菜下锅时‘滋啦’一响,香味瞬间锁在里面。灶台高半尺,掌勺的人抡锅时省力,能让菜在锅里翻得更匀,每片肉、每根菜都沾得上油星和调料。”
他指着自家的矮灶台:“咱们的灶矮,适合慢炖细熬,像煨菌汤、蒸豆腐,火得稳,不能急。但下次炒时蔬,或许可以试试把灶火调大些,快炒快出,说不定能保住更多脆劲——就像他们炒青菜时‘断生即起’,道理是通的。”
陈露正对着那几块卤豆干研究,闻言忽然道:“我现他们的豆干切得是菱形块,不是咱们常切的方形。”
她用手指比了个菱形,“是不是这样更能挂住卤汁?”
“对!”
邢成义点头,“边角越多,越容易吸味道。就像咱们做素饺,褶子捏得密,汤汁才不容易漏;他们做红烧肉,切方块时特意留着点边角,炖的时候酱色才能裹得匀。这些小细节,都是为了让味道更‘实’。”
王店长端着碗刚熬好的南瓜粥出来,听见这话笑了:“成义这是把人家后厨的门道都摸透了。”
他舀了勺粥递过去,“其实啊,昨天他们来挑战,未必是真要争个输赢。江湖菜馆刚开张,想借这场比试让街坊知道他们的手艺,就像咱们逢年过节办活动,是一个道理——都是想让更多人尝到自己做的味道。”
熊立雄翻着本子,忽然指着其中一页:“那他们的‘江湖醉’里加当归,除了增味,是不是还有别的讲究?”
“是为了中和酒的烈。”
邢成义接过粥碗,热气模糊了镜片,“吃辣喝烈酒会伤胃,加当归能添点温性,就像咱们吃凉拌菜时总配碗热汤,都是‘顾着食客的身子’。做菜不光要好吃,还得让人吃得舒坦,这才是顶重要的。”
正说着,对面的伙计又跑了过来,这次手里捧着个小陶罐,说是掌柜的让送来的“酸豆角”
,用老坛水泡的,配粥正好。陈露打开罐口,酸香立刻漫了出来,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。
“他们的酸豆角切得比咱们的粗些。”
徐涛夹了一筷子,“嚼着更有劲儿,配粥确实过瘾。”
邢成义尝了尝,忽然起身往厨房走:“我去拌个酸豆角豆腐,用他们的酸豆角,加咱们自己腌的泡椒,看看能不能凑出个新味道。”
王店长望着他的背影,对众人说:“这就是成义最难得的地方——不光能看出别人的好,还能想着怎么变成自己的。”
不一会儿,邢成义端着盘拌菜出来,翠绿的酸豆角混着嫩白的豆腐,上面撒了点红椒碎。陈露先夹了一筷子,酸里带点辣,豆腐的嫩中和了豆角的脆,竟有种说不出的搭。
“这味道,既有江湖菜的爽利,又有咱们素斋的清润。”
王店长吃得点头,“明天就把这道菜加到菜单上,叫‘江湖素味’怎么样?”
大家都笑起来,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,江湖菜馆亮起了红灯笼,和素食斋的暖黄灯光隔着街呼应。邢成义望着那片光亮,忽然觉得,所谓“江湖”
,不过是一群认真做菜的人,在各自的灶台上,守着对味道的心意,偶尔互相借点烟火气,让日子过得更有滋味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