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后宫争斗向来残酷,步步惊心,主子还是要以自身为主。”
“如今有了小格格,更需事事谨慎,莫要让旁人钻了空子。”
甄嬛凝视着襁褓中的胧月,小家伙被养得白白胖胖,眉眼间已显露出几分灵秀,全然看不出刚出生时那如小猫般孱弱的模样。
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女儿柔软的脸颊,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:“本宫明白。”
“自从有了胧月,本宫便步步小心,不敢有半分差池。”
她的指尖滑过胧月的眉眼,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,“只是每每看着胧月……”
眼神掠过一丝痛楚与自责,“若不是年世兰用那些阴私手段作梗,胧月又怎会遭那般罪?”
崔槿汐见她眼尾泛起红痕,忙上前一步,声音放得愈柔和:“主子莫要过于自责。”
“胧月格格如今被您养得极好,可见是福泽深厚,往后定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的。”
甄嬛闻言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素色锦帕,指节泛白。
那年世兰造下的孽,她何曾敢忘,又怎能忘?
若不是年世兰借着暂管宫中事务的由头,日日逼着各宫妃嫔去翊坤宫请安,连我病得直不起身那日,她都派周宁海来强邀,说什么“规矩不能破”
。
偏那日我昏沉得厉害,被半架着去了翊坤宫,谁知竟触到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物件——许是混了麝香的香料,又或是别的什么阴私东西。
好好的胎气就那么动了,疼得我在冰冷的偏殿打滚,最后竟在那硬邦邦的榻上上早产了。
现在想起来,那偏殿地砖的寒意仿佛还渗在骨头里,年世兰那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,比刀子还扎人。
胧月刚落地时那般孱弱,小脸皱得像颗干桃,哭声细得像猫叫,连太医都摇头叹息“先天不足,恐难养活”
。
那些话,至今还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,一想起来,就疼得喘不过气。
还有自己这身子——崔槿汐虽从不明说,可她夜里摸到小腹那道浅浅的疤,便知当年伤得多重。
若不是温实初冒着风险,用了三剂猛药才稳住她的气血,又日日亲自来请脉调理,怕是早在三年前,她就成了这深宫里一缕无人问津的冤魂,更别提如今还身体康健了。
“姑姑,”
甄嬛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叹息,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,“桩桩件件,哪一件不是血债?”
她抬眼看向崔槿汐,目光里是化不开的恨:“我若忘了,对得起九死一生的自己,对得起胧月受的那些苦吗?”
崔槿汐默然片刻,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帕子递过去:“主子的心思,奴才懂。”
“只是眼下还需保重身子,莫要让仇怨伤了了自己。”
甄嬛接过帕子,却没擦泪,只紧紧攥在手心。胧月在襁褓中咂了咂嘴,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。
她伸手将女儿抱得更紧些,眼底的恨意与母性交织在一起,像暗夜里燃烧的烛火,微弱却执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