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廷晋封的旨意如春风拂过朱墙,却吹不散各宫深处的冷暖不均。
得封者喜上眉梢,谢恩领赏的队伍在宫道上络绎不绝;未得晋封、赏赐亦寥寥的,便只能关起宫门,对着满室清寂暗自怅惘——
这本就是紫禁城的规矩,荣宠从来不是均分的羹汤,有人平步青云,便有人原地踟蹰,纵有不甘,也只能压在心底,守着君恩难测的本分。
碎玉轩的东偏殿里,淳贵人方淳意正托着腮帮子,对着一碟刚送来的玫瑰酥出神。
她年方十八,正是娇俏烂漫的年纪,一身水粉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,可眼底却没了往日的灵动,反倒凝着几分与年岁不符的愁绪。
佩芷捧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,见她这模样,轻声劝道:“小主,尝尝这新茶吧,是方才内务府跟着赏赐送来的。”
“虽不比莞嫔娘娘宫里的贡茶,也是上好的雨前春了。”
方淳意抬手拨了拨茶盏里的茶叶,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怅然:“再好的茶,喝着也没滋味。”
“佩芷你看,莞嫔娘娘晋嫔位,五格格还得了灵犀封号,册为和硕格格;”
“惠嫔娘娘也从贵人晋了嫔,就连那些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常在,也有几位晋了贵人。”
“偏我,还是淳贵人,就连半分赏赐都没沾着。”
她嘟了嘟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案上的描金花纹:“我入宫也三年了,皇上虽常说我性子纯良,可也只是随口夸夸罢了。”
“如今皇上已过不惑之年,鬓角都有白头了,我若再不争一争,往后年岁渐长,哪里还有机会诞下子嗣?”
说到这儿,她忽然坐直身子,眼神亮了几分,“你没听宫里人说吗?莞嫔娘娘就是趁着近日圣眷浓,悉心侍奉,才得了晋封和公主封号。”
“我明日便又去给莞嫔娘娘请安,多学学她的样子,往后皇上驾临,我也少些顽劣,多些温婉,总能让皇上记着我的好。”
佩芷闻言,忙屈膝劝道:“小主慎言。”
“莞嫔娘娘是有公主傍身,又素来聪慧通透,深得皇上心意。”
“小主性子本就纯真,若是刻意模仿,反倒显得不自然,惹皇上不喜。”
“不如还是按部就班,晨昏定省不缺,平日里多在御花园附近走动,或许能偶遇皇上,再慢慢讨得圣心。”
方淳意思忖片刻,点了点头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“可子嗣这事,终究是头等大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