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生的张嬷嬷是太医院特意从民间请来的老手,见多了高龄生产的凶险,此刻却依旧镇定,“孩子露头了!再用一把力!”
皇后猛地吸气,浑身的力气都聚在丹田,一声压抑的痛呼从齿间溢出,额上的汗珠滚落得更急,沾湿了枕巾。
就在这时,产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章院判带着两名弟子匆匆赶来,身上的石青色六品顶戴还沾着些尘土,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。
“臣章弥,叩请皇后娘娘圣安!”
章太医在产房外行了跪拜礼,声音沉稳,“臣已带齐催产药材与急救之物,恳请入内为娘娘诊脉。”
“快请章太医进来!”
剪秋隔着门帘高声回话,按着宫中规矩,男医入产房需隔帘诊脉,可此刻情况紧急,皇后已疼得说不出话。
刘嬷嬷当机立断,“掀帘!娘娘安危要紧,规矩暂且搁置,事后自有娘娘担着!”
章太医快步入内,隔着薄帘为皇后搭脉,指尖刚触到腕间,脸色便是一沉:“娘娘气虚血滞,恐有难产之虞!”
“快,取我带来的参芪汤,温了给娘娘服下!再拿银针来,臣要施针催产!”
宫女们立刻捧来药碗,剪秋亲自用银匙舀了,小心翼翼喂到皇后唇边。
皇后艰难地咽了几口,药力渐渐散开,精神略振。章太医手持银针,精准刺入皇后足三里、三阴交诸穴,手法快而稳,不多时,皇后便觉腹中坠痛感又强了几分。
“娘娘,时辰到了!跟着老奴的口令,吸气——憋气——使劲!”
张嬷嬷再次高声催促。
皇后双目紧闭,牙关紧咬,脖颈青筋暴起,浑身都在颤抖,剪秋死死抱着她的上半身,在她耳边哭道:“娘娘,为了小阿哥,再撑一撑!”
“皇上还在养心殿等着喜讯呢!”
这话仿佛给了皇后无穷的力量,她猛地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拼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挣——
“哇——”
一声清亮的啼哭声,陡然划破了景仁宫的紧张气氛,穿透产房的门帘,响彻庭院。
张嬷嬷抱着襁褓,满脸堆笑地趋至床边,扬声禀道:“恭喜娘娘!是位玉雪可爱的小格格!”
“足月康健,哭声洪亮,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!”
说罢便要将襁褓递到皇后眼前,让她瞧瞧。
皇后浑身脱力,瘫软在铺着软褥的枕上,鬓边的珠钗歪斜,额被汗水濡湿贴在脸上,眼前阵阵黑。
却仍勉力撑开眼,哑着嗓子问道:“孩子……当真安好?没缺什么吧?”
“娘娘放心!”
剪秋用素帕轻轻擦拭着皇后额角的汗,喜极而泣,声音带着哽咽却难掩雀跃,“小格格五官周正,眉眼竟有几分像娘娘呢!”
“章太医刚看过,脉息平稳,哭声有力,是个实打实康健的好孩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