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位格格的封号尚未拟定颁下,景仁宫皇后处,倒先有了动静。
雍正三年五月二十日,巳时刚过,景仁宫的庭院里静得只闻檐下铜铃轻响。
皇后乌拉那拉氏由剪秋搀扶着,慢步踏在青石板上,素色绣折枝松鹤纹的旗装下摆随着步履轻轻扫过地面,衬得她鬓边赤金点翠步摇愈沉敛。
她已四十有余,这胎怀得格外艰辛,自去年秋初诊出喜脉,便遵太医嘱咐,少理六宫庶务,日日静养调息——
就连皇上特许的协理六宫之权,她也主动请旨暂交华妃打理,只道“龙裔为重,不敢以私权误大事”
,皇上念及她多年操劳,又怜其高龄有孕,自然准了。
“娘娘,慢些,脚下仔细。”
剪秋一手稳稳托着皇后的腰腹,一手扶着她的左臂,声音放得极轻,眼底满是关切。
“这日头渐毒了,不如回殿内歇着,太医说的是缓行,不是久行。”
皇后微微颔,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,她抬手按了按紧的太阳穴,气息略有些不稳:“不妨事,多走几步,将来生产能顺遂些。”
“你瞧这院子里的石榴花,开得多旺,倒是个好兆头。”
话未说完,忽觉身下一阵温热,紧接着一股坠痛感顺着腰腹直往下沉,她脸色骤变,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栽倒。
“娘娘!”
剪秋惊呼一声,忙死死扶住她,另一只手已扬起来,高声唤道,“来人!”
“快传嬷嬷们!娘娘要动了!”
这一声喊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景仁宫的沉寂。
守在廊下的宫女们立刻动了起来,按照先前演练过的章程各司其职:两个小宫女飞奔向偏殿报信,那里早已备好了产房;
四个力气大的嬷嬷快步上前,与剪秋一同小心翼翼地将皇后往产房扶;
烧水的宫女拎着铜壶往暖阁跑,灶上的炭火早已备足,只待添柴升温;
剪秋自是早已安排起来,一面指挥着人铺好早已晒透的软褥,一面高声吩咐:“快拿干净的白布来!”
“把娘娘的衣饰换了!再去太医院催,就说皇后娘娘动了,请章院判即刻带得力弟子过来!”
皇后被扶进产房时,身下的衬裙已湿了大半,她咬着唇,强撑着神智,攥着剪秋的手道:“别慌,按先前教的来……”
“若有差池,仔细你们的皮!”
“娘娘放心,都演练过八回了,断不会出岔子!”
剪秋一边帮着嬷嬷们为皇后更换素净的寝衣,一边哽咽道,“娘娘再撑一撑,章太医马上就到了。”
产房内早已燃起了避邪的艾草,烟气袅袅中,接生嬷嬷们各司其职:有的整理产褥,有的准备剪刀、棉线、干净的草木灰。
还有的守在床边,轻轻按揉皇后的腰腹,低声指导她如何运气。
皇后疼得浑身抖,指节攥得白,好几次眼前黑,险些晕厥过去,亏得剪秋及时用参片含在她舌下,才勉强撑住。
“娘娘,使劲!再使劲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