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就要失控之际,身后却传来刘绰清脆的声音。
她裹得严严实实,身侧是一脸警惕的胡缨和抱着包袱的菡萏。
裴十七和薛媛却不见了踪影。
田季安声量不小,那充满恶意的污言秽语,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不少。
她微微侧过脸,看向刚刚走到自己身边、正用宽大温暖的手掌安抚地按在她肩头的李德裕。
“难道田节帅觉得我夫君说的不对?”
刘绰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寒风的清晰和坦然,“我的夫君,才是真正的‘玉山将崩’、‘朗月入怀’!瞧瞧这眉眼,这身姿气度……”
她说着,纤纤玉手竟大胆地、带着点炫耀意味地,隔着李德裕厚实的貂裘,在他壁垒分明的胸膛上轻轻拍了拍,然后指尖又顺着那坚实的腰线一路向下,意有所指地扫过。
李德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“热情”
夸赞和当众“动手动脚”
弄得耳根微红,却依旧站得笔直,任由她“检阅”
,眼中只有纵容的笑意。
“‘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’!本郡主吃过好的,可不喜欢什么腊排骨和金针菇!”
语气里的嫌弃简直要溢出来,带着一种“我吃过见过”
的优越感和“你算什么东西”
的鄙夷。
腊排骨和金针菇?
李德裕虽然不太明白这具体指什么,但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刘绰那极致的嫌弃和对自己的维护。
他习惯了刘绰的语出惊人,仅从字面意义上,便隐隐觉得应该和男人的身形跟尺寸有关,且绝对不是什么好词。
他低笑一声,极其自然地伸手,用微凉的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刘绰的鼻尖,眼神宠溺又带着点戏谑,配合着朗声道:
“娘子谬赞了。不过……娘子放心,为夫这身子骨,只给娘子一人看。”
“刘绰……李德裕……你们这对狗男女!!”
田季安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,眼前阵阵黑。
公主嫡母对他的教养虽严厉,于男女之事上却并不苛责。
他十五岁开始便纵横欲海,至今御女无数。
又岂会听不懂刘绰话里的意思?
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,“噗”
地喷在冰冷的雪地上,溅开一片刺目的猩红。
他精心策划的挑衅和污蔑,在这对贼夫妻面前,竟彻底沦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走!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,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,在护卫的搀扶下,如同斗败的野狗,仓皇地、带着满腔的怨毒与恐惧,狼狈不堪地逃离。
极致的羞辱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他吞噬!
然而,那柄黑洞洞的“铁管子”
和此刻手腕钻心的痛楚,以及李德裕那双冰冷的眼睛,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,让他明白,在长安,在这对夫妇面前,他引以为傲的一切,都不堪一击。
他此刻还不能走,若是走了,倒像是真的怕了这对狗男女!
他恨恨地回到宴席,强压下怒火和屈辱却掩不住脸上的伤口。
“季安,你……”
嘉诚公主刚开口,目光便锐利地捕捉到了田季安脸上的异样。
那道伤口虽细,但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。
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,眼神也变得凌厉无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