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时,苗苗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议程。
宁安看着一众大臣上来的折子,胸口如火烧。“此乃皇上家事,他们未免管的也太宽了。”
肃宁放下折子,叹息一声,“家国一体,帝王无私事。”
前几日是请求他册封苗苗为太子的折子,这几日倒是不追着让他封太子了,开始让他给苗苗定亲了。
宁安不由分说硬声道,“可他们这是为自己谋私!”
她的儿子还不到十二岁,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往他身边塞人了吗?越想越是气,拿着桌上的茶盏,挥手便扔了出去。
宁安很少脾气,便是闹性子,也是鼓着脸,不言不语的看着他。如同碧涵所言,她是个极其寡淡的人。
肃宁站起,将她拥入怀中,“怎么了?”
他们要给苗苗选妃,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,之前都不生气,今日怎么如此生气。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,“可是癸水要来了?”
算算时间,还有小半个月了。
宁安摇头,最近她也不知怎么了,特别容易生气。早晨还因为想想不肯好好吃饭,将她骂了一顿。她撑着头,只觉得心烦气乱。
肃宁拧眉,“小七,去请太后。”
钱元华来时,宁安刚因茶水烫了,又了一通火,气闷之下,带起了气喘,正难受不已。她抬头看着钱元华,眼角泛红,双目含泪,“对不起,我也不知道怎么了。”
肃宁抱着她,“没事,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。”
他亲吻她的额头。
钱元华听后,眉头微蹙,给她号了脉。阿朱端着治哮症的汤药来了。肃宁接过药,轻抿了一口试温度,而后送到宁安唇边,“先把药喝了,喝了药便舒服了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
钱元华出声,“把药给我看看。”
肃宁将药递去,钱元华闻了闻,又让阿朱将药渣拿来细细检查。
肃宁急问,“药有问题?”
她喝的药,都是娘亲自配好的,由阿朱或者阿紫亲自熬。
钱元华从药渣里挑出一支细细的白花花瓣,看了许久。“这是什么?”
阿朱凑过去看了又看,又放在鼻下闻了闻。“好像是白花。”
“白花?”
她问,“这是白紫荆花。”
活血行气、清热解毒、消肿止痛,紫荆果可治疗咳嗽。宁安情绪波动大会引气喘,她便以紫荆果入药。可若紫荆果与紫荆花同时入药,便会让人情绪暴躁,控制不住自己。她为防落花时节,紫荆花不小心吹入她的药中,半年前便差人砍了宫中所有紫荆花树。她捻着这支花瓣,“白紫荆花,药效更甚。”
阿朱忙道,“两个月前,孙宝林说喜欢紫荆花,专门让人移了一棵在她的院子中。”
那株紫荆花树极高,这几日有时吹东南风,秫香馆就在东南处,若是掌握了风向,又知晓她们每日熬药的时间,借由东风起势,让一两瓣花瓣落入汤药中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阿紫怒道,“奴婢找她去。”
“等,等一下。”
宁安叫住她,“与她无关。”
孙宝林是御史大夫送来的,说是他家中女儿,实则是不知从何处买来,养了几年的姑娘。胆小怯懦不说,字都不认识几个,这些年,学的一直都是些魅惑人的功夫。她没有这个本事,懂得药性,又弄来一株如此大的紫荆花,便是又本事弄来紫荆花,又如何知道她情绪波动大会引气喘,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她。便是她,也不过是旁人的提线木偶,杀了又能如何。
肃宁眼中堆起阴郁的焰火,“这才几个月,便害到朕的皇后身上了。”
宁安握着他的手,艰难道,“宫中不比府中,人多手杂。在王府中时,尚且防不胜防,更何况在宫中呢?”
钱元华忙按住宁安,“你别说话了,我先给你施针。”
宁安躺下,肃宁坐在一旁,一直握着她的手。阿朱要将药倒了,肃宁叫住了她,“拿来。”
阿朱正要问这害人的药还留着做什么,便见他端过汤药,一口便喝了。“同样的药,日后,每日上一碗来。”
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“谋害帝王的罪责,朕看谁能担得起。”
皇上是在一个早朝吐血的,强硬的与他争辩的沈从之,吓的白了一张脸,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腿软,若不是一旁的宁嘉扶了一把,险些站不住。
宁朗两步跨上台阶,与小七一起扶起他,手按在他腕上,只觉得他的心跳的极快,屏气间,似乎能听到似鼓的心跳声。只是可致人暴躁的紫荆花,怎会这样?
肃宁原想站起,却踉跄跪地,面上露出痛楚之色。“我没事——”
话音未落,又是一口血喷出,直直喷了宁朗一身一脸。
小七高声惊呼,“太医,传太医——”
他不顾堂下惊慌的臣子们,又喊道,“去请阎大夫。”
宁安直接从屏风后走出,“肃宁!”
自从他开始喝含有紫荆花的药后,她便时时刻刻陪着他,就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她被害过,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,多失控。她跪在他身边,捧着他的脸,“你怎么了?”
肃宁抓住她的手,五脏六腑刀割一样疼,却还不忘安抚她。“没事,别怕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