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妃哪里是想不做便能不做的,进了宫,哪里是想出去便能出去的。
喜悦与夜鹭去妃嫔处送珠钗以及糕点,喜悦笑问她,“姐姐,在司珍房可习惯?”
夜鹭笑着点头。她就是雀儿,康王送来的二女之一,田御女之姐。康王是异姓王,这些年一直谨守本分,不曾有任何愉悦,他的孙女入宫为妃,照理说不该只是个御女。只是因为他曾是太子一党的人,又与四大家族的王氏一族关系密切,听闻王氏姨娘还曾为他卖身为妓,靠着女人、利用着女人登高位,难免让人不齿。皇上不喜他,自然不会喜欢他的孙女。一个御女,已经是给了康王脸面。
雀儿进了司珍房半月后,皇后身边的阿朱姑姑前来传皇后口谕,赐名雀儿,改雀儿为夜鹭。皇后说,夜鹭长成慢,最是有耐心,与你很像。
夜鹭今日带了一对手镯,一枚戒指,一条由1o8颗珍珠串成的珠链以及一支银镶玛瑙点翠钗。
戒指是寻常的红宝石戒指,项链珍珠虽多,却并非珍品,也不够大。倒是那对手镯,是珐琅彩暗八仙银包藤手镯,做工考究。银包藤手镯,主体是风藤,据说佩戴它可以辟邪防病。
时间还早,两人干脆忙中偷闲,寻了一处僻静的凉亭,坐下休息。喜悦从袖中掏出一枚手帕,层层打开,里面是十几颗糖莲子。糖莲子有两种,一种去了莲芯,一种未去。
夜鹭吃了一颗,问道,“怎么没去莲心。”
喜悦道,“甜中一点苦,才能警诫自身。”
不被外物所迷。
夜鹭点头。喜悦又问,“姐姐,你为何不想做妃嫔?”
她说着,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,前些日子的受了罚的痕迹已经消失了,但疼痛却刻进了骨子里。
夜鹭道,“做妃嫔有什么好?”
“有什么不好?”
夜鹭笑道,“既然好你为什么不做?”
喜悦认真道,“我外公是为人看相的。”
不知是身体不好,还是参透了太多的天机,早早就去世了。“我幼时,爹娘忙,都是他带着我。”
出摊时带着她,为旁人看相时也带着她。“皇上的面相不好,凶残狠戾,薄情寡义,冷心冷情,不将一切放在眼中。”
唯有面对皇后,能露出些许温柔。“皇后娘娘也是薄情寡义之相。”
无一丝瑕疵的美丽皮囊之下,似恶鬼伪善凶残。
夜鹭忙打断她,“可不能乱说。”
喜悦咧嘴一笑,“我没乱说,外公教过我看相。”
薄情寡义之人,不可深交,也不会与任何人深交。旁人若无触碰到他的东西,他会视而不见,可若触碰了他的东西,他定会不依不饶,让对方生不如死。
皇位是他的东西、后位是她的东西,皇后是她的东西、皇上是她的东西。这二人,明明那么相似,却又那么和谐;明明那么不同,却又那么合适。
喜悦又道,“你是个聪明的人,你那个妹妹是个蠢的。”
比起后宫妃嫔,皇上皇后需要的是一个忠心的奴才。谁说做奴才,比不过做宠妃。并非她们自轻自贱,而是看过了皇上身边的奴才,看过了皇后身边的奴婢。小七小八,阿朱阿紫,便是淑妃都要给他们几分脸面。他们自称奴才,她们却不能将他们看作奴才。奴才奴婢好歹还有自由的一日,可做了妃嫔,这辈子便只能永远困在深宫之中了。
喜悦看着夜鹭,“旁人入宫为了权势也好,为了富贵也罢,总归都是她们自己选的。”
日后便是哭,也要忍着。
夜鹭听喜悦说着外公,说着爹娘,不时应上两声。说了一会儿,两人见时间差不多了,便分别端着托盘去了淑妃处。
两人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待通报后,才随着掌事姑姑走了进去。
琅姚、琅嬛、李诗、孙才人、谭宝林、山鸾、宁家二姐妹均在。众人喝茶聊天,似一幅和谐优美的画卷。
二人进去屈膝行礼,而后将托盘放下,双手交叠于下腹,低垂着眼眸道,“淑妃娘娘,皇后娘娘差奴婢们做了几样饰,让您先挑选了。”
喜悦跟着道,“淑妃娘娘,皇后娘娘差司膳房做了松瓤鹅油卷,莲叶羹,说是您喜欢,您尝尝,若是味道有什么不对的,奴婢们再回去改。”
史芊笑道,“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挂心。”
很多时候,宁安算是个不错的主子,对手下、伺候的人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,也会记着她们的喜好与生辰,银钱衣食上更不曾缺。她环视众人,笑着让蕙绣拿上碗筷,“众位妹妹都尝尝,这松瓤鹅油卷,以前王府有个厨子做的最好,后来年老归乡了,这么多年,我一直想着这口,念念不忘。”
山鸾夹起一块,咬了一口,“呀,这怎么是冷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