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床边打坐的肃宁被惊扰,拧着眉缓缓睁开眼。薄纱帘帐之外的小七见他动了,忙侧过身,低声唤了一声,“皇上?”
肃宁没有应答,只是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宁安,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的手,轻柔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,笑着圈起手指,刮了刮她睡的红彤彤的脸颊。
他起身下床,只着棉白里衣走至薄纱帘帐外,“太吵了。”
他转身,放下稍厚的三多纹帘帐,挡住门外吵闹声。“让她们闭嘴。”
小七低声应着,忙跑了出去。
天真无邪的姑娘,不懂人情世故,也不懂怕字。颂恩年轻、貌美,笑容也极其灿烂,是养在京中,活在后院的女子所不曾有过的灿烂。她似荒芜高原中的一朵花,纯真亮丽,谁见到她都会开心,所有烦恼全抛到九霄云外。
这样的她,为何偏要入宫?
“皇上,皇上。”
被拦在门外,颂恩干脆娇声喊了起来。她想起刚才琅嬛的话,便又道,“臣妾瞧您有些咳嗽,特来看看您。”
马背上长大的姑娘,身强体健,小七小八虽也练了些拳脚功夫,但因自幼阉割,伤了身体,毁了底气,竟没拦住她。
星一站在她身前,颂恩气恼地跺脚。她正要再骂他狗奴才,认不清主子,却又止住了,只是骄纵地、神采飞扬地让小七再去通报。
宁安醒了,迷迷糊糊地。
“肃宁?”
她轻唤。
“醒了?”
肃宁撩帐而入,坐到床边。“还要再睡会儿吗?”
前些日子苗苗去了东三省,她日夜挂心,待苗苗回来了,见他身上有伤,又疼又恼,已经很久睡不安稳了。
宁安靠在她身上摇头,“好吵。”
肃宁拧眉不悦,宁安道,“让她进来吧,问问她有何事?”
颂恩与琅嬛走入时,皇上正在帘后同皇后更衣,影影绰绰,窸窸微响,两人不时贴耳低语,低声轻笑。
皇后问,“这件如何?”
“粉色不好。红色地更好看。”
他认真地提意见,看着她的眼神满是爱怜。
皇后在镜前转了一圈,“我也觉得不好。”
她手微挥,“换了。”
他吩咐道,“去拿那件朱孔阳嵌金丝的来。”
又对伺候的人道,“退红、银红、莲红、紫梅、樱花、丁香、木槿多是妾室穿的颜色,吩咐司制房,日后不要呈上这些红不红、粉不粉的衣裳。”
温岚应声退下。皇后换了件新衣衫,又戴上如四垂云,青缘,黄罗五色,嵌金的云肩。这副云肩,以彩锦绣制而成,晔如雨后云霞映日,晴空散彩虹。
她将长捋至身后,拉着皇上在镜前坐下,撒娇道,“你坐下,我给你束。”
他轻笑,“今日怎么想给我束了?”
他反手摸了摸她的手,她自己的头都束不好。
她拿着梳子,细细为他梳着头。“我去同姑姑学了,这次一定能束好。”
琅嬛站在殿中,带着优雅的浅笑,微微垂眸。
颂恩自幼便是旁人的眼中宝,心中珠,自是受不了被忽视、被冷落,她上前道,“皇上,臣妾束极好,臣妾给您束。”
说着便要往里走。
蓝姑姑与阿朱拦住了她,肃宁嫌她聒噪,又恼怒她大呼小叫,惊扰了自己,也吵醒了宁安。“放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