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娴也有些讶然,沂王世子,从前缘子她们在山上的时候,一年至少要和杨将军他们一同来上两次的。
自从上一次……自己都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。
“我就不过去了,转告师姐,无尘观想来以和为贵,师父从前都未曾阻拦过,我们今日也没有理由去拦住世子,这是我的想法,剩下的,让世界决断吧。”
云贞休养好自己的身体后就离开了无尘观,她的云游还没有结束,不过是中间除了岔子而已。
天下这么大,就算金国不让她去了,她也不是无处可去。
不过,最后还是在观内众人的强烈要求下,带上了两个小徒弟,也不去北面,而是去了大理,相对安全些。
云贞走后,观内大小事宜都有慧夫做主,但慧夫虽然顶着临时负责人的名头,却什么事都要和慧娴商量。
因为她知道,自己不过是因为年岁长、处事稳重一些,才叫师父放心,但是论道法造诣,还是慧娴更合师父心意。
小道姑快步走出了院子,亦如却盯着她的被背影久久不能回神。
一年多了,没有人来找过她。
起初,她既希望赵与莒真的别再来找她,让她重归平静,但有的时候,她又恨这人真的没再来找她,就当她死了一般。
尽管师祖没有转达他在伪造的坟前说的话,但每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晰,算是一种解释和安慰吗?
可是后来,却又杳无音信了。
他,真的有自己说的那么身不由己吗?和贺氏的种种,不是谁逼着他做的。
而自己呢,去临安一遭,得到了什么?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?
再回到无尘观,自己失去的却太多。
不仅仅是实实在在的亲人和“家”
,还有许多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品质,都回不去了。
赵与莒在观门口侯了片刻,就被人带着去了后山。
亦如的小坟包就在那,赵与莒看得出来,这里经常有人来打理,不仅立了一个无字碑,周围也没有什么杂草。
赵与莒深吸了一口气,他自然不信这是亦如的墓,但是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?
“且慢,”
他叫住引她至此的小道姑,似乎比最初见亦如的时候还要小上几岁,“请问这墓平时由谁打理?”
小道姑愣了一下,挠挠头,“好像是慧娴师伯吧,一直是她的人在祭扫。”
小道姑说完就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,一溜烟跑了。
赵与莒失笑,不知是不是自己的“事迹”
已经在无尘观广为流传了,现在她们说不定都当自己是负心汉的典型,用来让道姑们引以为戒呢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亦如在这里,是不是也每日处于风口浪尖,她会过得好吗?
自己真是没用,以为把人留在身边就能护住,结果弄得如此凄惨,最后的避难所也提供不了,让她留在无尘观过着“寄人篱下”
的生活竟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去处。
还有缘子,在临安时自己就比不上她,她坠崖,自己想找也有心无力,知道她还活着,仍是一点劲也使不出。
他无力地跪在地上,头也低低地垂着。
亦如从远处能看到他偶尔用拳去锤击地面,背脊也微微起伏,心中却猜不出,这人到底在悔恨什么。
克制住出现质问他的冲动,赵与莒在坟前跪了多久,亦如就在远处伫立了多久。
“心软了?”
慧娴的声音从亦如身后传来。
不知怎的,亦如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,低着头说,“不会。”
慧娴没有拆穿她,她说的不是没有,而是不会,这就意味深长了。
慧娴虽然没有过情爱经历,却见过、听过不少红尘之事,但她更心疼亦如,希望无论如何,她能遵从本心。
此时她没有深究,柔声道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要历,先和我去吃饭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