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的。”
驿丞跟着她走过来,介绍道,“那边就是厨房。”
裴霜往里面走去,来到厨房外,此时并不是饭点,厨房里并没有人做饭,只看见两个厨娘在外面一边摘菜一边聊闲天。
裴霜略过她们,往厨房里探头,灶膛中燃着火,有个人正在往里填着柴。墙壁挡住了那人大半的身影,只能从衣衫依稀辨认出应该是个女郎。
“里头是什么人?”
裴霜声音清脆。
驿丞忙答:“是灶下烧火的丫头,名唤黑妮。还不快出来拜见二位大人!”
黑妮慌忙撂下柴薪,自灶前起身,满是煤灰的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,紧张地攥住衣角,伏地行礼:“见、见过二位大人。”
裴霜语气平和:“不必多礼,抬起头来。”
黑妮依言抬头,贺南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,心头骤然一紧,脱口道:“你……”
驿丞只当他被黑妮的黧黑容貌惊着,连忙赔笑:“大人恕罪,这丫头自小生得黑糙,绝非有意冲撞。”
又侧身低斥:“黑妮,还不快向大人赔罪!”
黑妮慌忙垂首跪倒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:“奴婢丑貌吓着大人了,奴婢有罪。”
裴霜伸手扶起她,语调转柔:“莫怕,你何罪之有?是贺少卿自己胆气不足,与你何干。”
黑妮受宠若惊,连连摆手:“不不,是奴婢生得黑,惊扰了大人……”
贺南溪定下心神,缓声道:“确非你的过错。裴副使说得是,是我一时失态。”
他心底波澜未平,这个烧火丫头,乍看之下与易容后的宜城长得这么像,区别就是没有下巴上的那颗黑痣。
裴霜温声询问:“黑妮,你且说说,前日午后可一直在厨下?”
不待黑妮答话,驿丞抢先道:“回大人,前日午后她家中嫂子突然临盆,告假回去了,并不在驿馆。”
黑妮连连点头:“是,我嫂子生得急,我赶回去搭把手了。”
“咦?前日午后黑妮你不在?”
旁立的厨娘忽然插话,“那灶下烧火的不是你么?”
另一厨娘也疑惑道:“是呀,我分明记得是黑妮烧火……”
驿丞道:“黑妮午后就走了的,她与我告的假,我亲眼看着她离开的。你们怎么会见到黑妮的?”
他愣了下,忽然想到什么,拍着大腿道,“你们不会是把贺少卿家的侍女当成黑妮了吧?!”
当初见到宜城时,驿丞也险些认错。可人是他亲眼瞧着离开的,再说细看之下二人五官并不相像,只是肤色一般黝黑。
“哎呦!这么一说倒真有可
能!我说那日黑妮怎么烧火都烧不好了,还跑到前院去了。”
厨娘回忆起来许多不对劲的地方。
另一个厨娘也后知后觉地白了脸:“是了是了!当时她还说自己不是黑妮,我只当她想偷懒,还拧着她的耳朵拽回厨房……”
“你居然敢拧她的耳朵!”
贺南溪眸中腾起薄怒。
那厨娘吓得扑通跪地,连连叩首:“大人恕罪!民妇当真认错了人,绝非有意冒犯啊!”
裴霜抬手制止:“眼下不是追究之时。”
她转向厨娘,目光如炬,"
你们除了让她烧火,可还派了别的差事?”
厨娘战战兢兢道:“还、还让她给西陵将军屋里送了饭……”
裴霜与贺南溪心里一紧,尉迟辉!
“然后呢?她送完饭后又去了何处?”
“回来时她瞧着心事重重,收拾完厨房,我们便各自回家了,之后的行踪……实在不知。”
心事重重?莫非是察觉了什么异样?
裴霜蹙起眉尖。宜城公主的失踪竟与尉迟辉扯上关系,此事愈发棘手了。
贺南溪转身就要往尉迟辉的院落冲,裴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。贺南溪挣了挣,却丝毫动弹不得,只得被她拽到僻静处,才被松开。裴霜低声道:“贺少卿切莫冲动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
贺南溪望向那座院落,喉结轻颤,“担心她的安危。”
“我明白。可你静下心来想一想,若宜城公主失踪真与尉迟辉有关,必是窥见了什么隐秘。你此刻去质问他,他可能如实相告?”
裴霜试图以理相劝。
贺南溪深吸一口气,五指攥得发白:“宜城那般娇弱,手无缚鸡之力,若真落入尉迟辉手中……”
理智告诉他裴霜所言在理,可情感如潮涌,他如何能静得下心?
他控制不住地去想,宜城会不会被尉迟辉杀害了?会不会被囚禁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