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元晦低声回应,语气坦然。
不得不说,霍元晦行动确实迅捷。虽长陵山之行未能成局,他却丝毫未忘裴霜答应定亲之事,迅速把郦凝枝与裴蕊娘拉到一处,当场签下婚书,并加急送往京兆府登记在册。
霍元晦这话让彭宣听得心口发酸,他捂着胸口感慨了会儿。
重色轻友!
裴霜震惊的却是——他居然随身带着婚书!这到底是什么癖好?
她用力闭了闭眼,五官都快皱到一起,只觉得脸上发烫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可惜皇宫修得严丝合缝,半条缝也没留给她。
熙元帝仔细端详着婚书,目光在文书与霍元晦之间来回逡巡,抿唇不语,似在思忖。
“这门亲事,可是你自愿许下的?”
熙元帝问道。
“是,臣心甘情愿为霍家妇。”
虽然有点丢脸,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。
霍元晦悄悄翘起唇角。
熙元帝轻哼一声:“看来倒是朕乱点鸳鸯谱了,原来元晦才是你的如意郎君。”
他转向霍元晦,语气郑重:“元晦,既已定亲,往后须得珍之重之,莫要辜负她。”
霍元晦肃然回道:“臣自当爱她护她,敬她惜她,今夕何夕,唯此良人。”
裴霜看他,耳根泛起红来,这厮也太大胆了些!有时候真敬佩他说情话不脸红的能力。
只盼陛下别觉得太肉麻才好。
连彭宣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,暗叹:真没看出你竟是这样的霍元晦!
“哈哈哈,”
熙元帝笑声朗朗,并未见怪,“元晦真情昭昭,朕心甚慰。”
裴霜神情稍松,陛下这是被和亲之事刺激到了?近来怎如此关心他人姻缘?
婚书被黄公公交还给霍元晦,黄公公过来时,笑眯眯的,还调侃了句:“这么重要的东西,霍大人可收好了。”
“谢公公提醒。”
熙元帝再度开口,仍是问裴霜:“婚书上写,你先父早逝,由母亲抚养长大,自幼居于青梧?”
“是。”
裴霜垂首作答。
熙元帝眼中掠过浓重的怜惜,目光仿佛透过她,望向某个遥远的身影。可惜裴霜低着头,没看见。
他还欲再问,黄公公上前添茶时,茶壶嘴不慎碰在杯沿,发出一声轻响。黄公公立时告罪:“奴才失仪。”
瓷器的清脆碰撞声让熙元帝蓦然回神,敛起情绪,沉声道:“朕今日召你前来,是为宜城公主自尽一事。哎,也怪朕对幼妹们关怀不足,至少……该问一问她的意愿。此事本是西陵无礼,我晟国公主,岂容他们说来娶便娶?”
自尉迟辉那番暗藏锋芒的话语之后,熙元帝心中一直梗着一股郁气。纵使如今朝中缺乏能征善战的将领,但至少还有“九甲七星阵”
可倚仗。
九甲七星阵乃霍珩所创,战场上攻无不克,也正是凭借此阵,西陵才安分了这许
多年。
“西陵如今所恃,不过一个安神庆罢了。”
熙元帝语带忿然。
裴霜面露不解,霍元晦低声为她解释:“安神庆乃西陵丞相之甥,年未及冠,却用兵如神,已令西域诸多小国臣服。”
“原是得了天赐良将。”
难怪她说最近西陵怎么开始莫名奇妙挑衅,良将可遇不可求。
“良将?呵,不过一黄口小儿。”
熙元帝嗤笑,“若论良将,谁又能与当年的霍……”
他话音戛然而止,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。
裴霜心下暗忖:与霍珩比肩么?
可晟国今日之局面,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?
“罢了,不提这些。”
熙元帝挥袖,“当务之急,是妥善处置宜城一案。”
虽心有不忿,但既然答应了和亲,眼下确是晟国理亏。
裴霜问:“宜城公主既是自尽,此案,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?”
难道要说公主病逝,可这样也没有必要叫她来吧?
熙元帝微微挑眉:“若只是寻常案件,朕又何必特地召你前来?”
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