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众人炸了个噼啪作响。
“呸!谁是他邹家女儿!”
凤鸾厉声斥道,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,“我姓龚,是龚家女!”
幽静地房间内,余声回绕,龚家女这三个字更是震惊地邹同逊面白如纸。
他面色瞬间惨白,颤抖着指向凤鸾:“你……你是龚善静的女儿?你没死?!”
“住嘴,你也配喊我娘亲的名字!”
凤鸾怒极,抓起案上茶盏狠狠砸去。
邹同逊躲闪不及,茶盏正中额头,茶水泼洒满身,狼狈不堪。他额头迅速红肿,却不敢呼痛,更不敢唤人,只能僵在原地,如惊弓之鸟。
彭宣眉头紧锁:“当年龚氏母子三人,不是在火场里都死了吗?怎得还逃出来一个?”
温远亦疑惑:“当时的尸体殓收,确实是一大二小,数目无误。”
裴霜负手而立,眸光锐利:“尸体的数量确实没错,但性别不对。龚家坟茔里埋的,是一具女尸,两具男尸。”
“什么?两个孩子的尸骨,都是男孩吗?”
彭宣讶然。
温远似有所悟,迟疑道:“你们怎么确定的,不会是……”
他想到一种可能性。
霍元晦点头:“不错,想要确认尸骨是男是女,唯有开棺验尸!”
凤鸾尖叫起来:“你……你们,重开了母亲与弟弟的棺椁!”
“我们无意打搅令堂与令弟的安息,只是迫于无奈。”
裴霜深深一揖,嗓音里浸着沉甸甸的愧意,“开棺之事已得令祖母首肯。老人家得知你还未死,已经在赶来通州的路上。”
凤鸾的泪水在烛光下碎成珠串,声音凄然:“祖母,祖母要来见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有些语无伦次,十年风尘碾碎了她所有奢望,她没想过此生还有再见祖母的机会。
说服龚老太太开棺的确很困难,她与霍元晦嘴皮子都快说破了,龚老太太都没有松口。最后是霍元晦画了一幅凤鸾的画像,老太太看见,登时就愣住了。
那眉眼,简直与她的女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她当即就相信了她的孙女未死,遂同意开棺。
打开棺椁后,腐土气息裹着陈年血味扑面而来。裴霜验看了三具的尸骨,结果和她猜测的一样,有一具尸骨,果然不是属于龚家的。
十年过去只剩下森森白骨,七八岁小男孩与小女孩,是极难凭尸骨的特征区别性别的,有些骨骼上的特征,是需要成年后才显现的。
“多出来的男孩尸骨,是辜映娘的儿子?”
温远问。
裴霜点头。
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从骨骼的发育上确认,龚家的两个孩子,是龙凤胎,从小长在一处,不愁吃穿,不曾走过远路,娇养着长大,骨骼发育状态很相似。
而辜家是农家人,孩子喜欢满地跑,所以养出来的孩子脚掌骨发育得格外快一些。
裴霜就是靠着这些小小的细节,抽丝剥茧,将那些被黄土掩埋的真相,重现天日。
这也解释了,为何辜映娘找了这么多年,还是没有孩子的下落,因为她的儿子,早在那场火灾中丧生。
凤鸾的泪水打湿了前襟,嗓音里缠着化不开的痛:“阿宽哥哥,是替我死的。”
“阿弟和阿宽哥哥最是投契,整日形影不离,连就寝都要挤在一处。阿娘与辜姨拗不过他们,就由着他们。”
凤鸾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,“要是,要是阿宽哥哥没睡在阿弟的房间就好了……”
字字泣血,句句含恨。
“娘子不必自责,当时前院与后院的火是一同烧起来的,他就算没睡在你们房间,想来也是逃不过的。”
彭宣本是想让她少些自责,不想听了这个话,凤鸾骤然抬头,眼中迸出骇人的血色。
“是我们害了他们全家!是我们!”
她攥拳捶打着心口,每一下都似要将那颗悔恨的心掏出来,“邹同逊!你好毒的心肠!我就该把你千刀万剐!”
声音嘶哑如杜鹃啼血,恨不能生啖其肉。
她双眼血红,恨得咬牙切齿,一刀毙命的死法实在是太便宜他了!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,就该凌迟!
温远沉声:“你的意思是,火是邹同逊放的,有何为凭?”
“凭我亲眼所见!”
凤鸾声音破碎,却铿锵有力。
她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,刹那间,记忆中的烈焰又席卷而来,好大的火,好热好热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,热浪灼得她睁不开眼,浓烟堵住了所有呼救。
白日里她与阿弟打了个赌,两人各藏了一样东西在院子里,约定明日天亮前,谁找不到谁就输了,赌注是十文零用钱。阿弟已经找到了她藏的珠花,她不肯服输,入夜等大家都睡熟了,悄悄爬出被窝,她一顿好找,终于让她发现了那个两尺见方的小地窖。
地窖中放了几坛子酒,还有她阿弟的小荷包。小荷包被压在酒坛下面,她无奈只得钻进地窖,待正要爬出时,忽见前院火光冲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