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……真是我爹?没被什么精怪附身?”
谢江那点维持不住的温和瞬间崩裂,抬脚就踹了过去。
谢陵肋间挨了一下,皱眉捂住被踹的地方,是他爹没错!这力道,这角度,熟悉得很!
“装什么相!老子根本没用力!”
谢江骂了一句,却破天荒地伸手扶住了谢陵的胳膊,将他拉了起来。
谢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红杏都同我说了,”
谢江语气缓了下来,“你是替她出头。”
红杏是谢陵院中的大丫鬟,自小照料他长大,与他亲姐无异。那卖糖水的货郎,正是红杏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婿。对方家中原本清贫,功名未就,全靠着红杏多年省吃俭用接济,才勉强支起那个糖水摊子。
日子眼看一天天好起来,红杏原定今年便可放出去成婚。谁知前几日她得假归家,未及通传,竟撞见那货郎与别的女子纠缠厮磨。更可恨的是,那负心汉非但毫无愧意,反倒辱骂红杏,说她自幼为婢,只怕早已失了清白,如何还配得上他。
他却全然忘了,没有红杏,何来他今日的营生。
红杏性子软,只知哭着跑回府中。谢陵见状追问缘由,当即怒火中烧,带着人马便去替她讨个公道。
谢陵嘿嘿一笑,挠头道:“爹,您都知道了啊……”
谢江冷哼一声:“你以为你做得对吗?鲁莽!无论如何,也不该当街动手!有理也变成没理了!”
“爹教训的是,是儿子欠考虑了,”
谢陵从善如流地点头,随即又小声嘀咕,“下回该找个巷子给他套麻袋再打!”
不过这实在不符合他谢六郎的行事风格,他教训人,向来是明刀明枪,不屑暗算。
“你……”
谢江抬手欲打,谢陵慌忙缩脖抬手格挡。他手悬在半空,顿了顿,终究还是放下了,只化作一声长叹,“你呀你……”
他这个儿子,分明是前世欠下的债。胆子也不知怎生就这般大,天天与俞十二那小子厮混,却半分沉稳没学到。
“禁足便解了。往后行事,定要三思而后行。那几鞭子,就当买个教训。”
“多谢爹!”
谢陵顿时眉开眼笑,不禁足便是天大的好消息。
“回你房里去。”
谢陵站起身,只觉臀上伤痛都轻了大半,心下琢磨着定要好好谢谢红杏。
谢江望着儿子雀跃的背影,轻叹一声:“这孩子,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,让我少操些心。”
谢忠想起街上那幕,上前一步低声道:“侯爷,六郎今年也十八了,到了该议亲的年纪。兴许成了家,性子便能收敛些,沉稳些。今儿老奴在街上,还见着他追问一位小娘子的名讳呢。”
“哦?谁家的小娘子?”
谢江顿时来了兴致。成家立业,倒是个好主意。
“老奴也不知。”
谢忠又道,“侯爷若想知道,老奴这就去打听打听。”
“好,你去仔细打听。”
谢江颔首,眼中透出几分期许。
谢陵回屋仔细上好了药,换上一身轻便衣衫,旋即匆匆出门,直奔一个方向而去。
是夜,月华初上墙头,星子散着微茫的光。北风一起,树叶便簌簌作响。
葛语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。裴霜察觉到她的动作:“冷了?”
她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有点儿。”
“要不你先回去,我一人盯着便是。”
“不用,我撑得住。”
葛语风摇头。她只是错估了夜间的寒意,并非吃不得苦。
裴霜知她倔强,不再多劝,退一步道:“那你换个位置,去那棵更大的树上,能避些风。”
二人正隐在高处的树杈间,凝神观察着墙内的动静。
葛语风依言,小心翼翼向下挪动。倏然间,一声厉喝划破寂静。
“哪里来的小贼!鬼鬼祟祟想做什么?!”
一道凌厉掌风直袭葛语风面门!
葛语风急抬手臂格挡,两力相撞,震得她臂膀发麻,脚下不由退了一步。来人毫不留情,紧接一记飞踢直取她左肩。葛语风向右闪避,岂料对方身法奇快,又一拳已至眼前!眼看避无可避,她浑身紧绷,已准备硬受这一击。
霎时间,她后领陡然一紧,被人向后猛拽一步!那拳头擦着她鼻尖掠过,重重砸在树干上“嘭”
的一声闷响,竟在粗粝树皮上留下个清晰拳印,震得落叶纷飞如雨。
裴霜一把推开她,顺势接管战局。她单手格开来人手臂,抬脚轻巧一踹其肋下,趁对方吃痛之际,身形如游鱼般一转,迅捷绕至其身后,照着他臀腿处便是结结实实一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