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年岁。就是故意留着胡子装老成。”
裴霜想象了一下温远去掉胡子的样子,他一双圆眼,本就显小,没有胡子,威严程度确实会降低,难怪要留着了。
收拾好包袱,裴霜趁郦凝枝不注意偷偷拿了一些出去,没办法,照着郦凝枝的装法,马是真得走不动。
霍元晦瞧见她的小动作,没有揭穿,也跟着丢下一些。
等郦凝枝发现墙角的东西,两人早已逃之夭夭,她只得叉着腰大喊:“饿死你们算了!”
已经出了城的裴霜与霍元晦当然是听不见的。
洛州毗邻通州,两人一路疾驰,在第三日的午后赶到城内。
洛州知府得知他们来意,立即派了人帮他们一起调查。
龚氏父亲在女儿死后不久就经不住打击去世了,好在母亲还在世,住在老宅里,三人顺着地址找过去。
龚家门庭不算显赫,却也是小有余资,洛州的捕头上前叫门,很快出来个管家模样的人把他们带了进去。
穿过幽静的庭院步入正堂,裴霜注意到这座宅邸里伺候的下人寥寥,唯有几个年迈的老仆在默默洒扫。
龚母虽已满头银丝,却精神矍铄,眼神清明。提起当年女儿与孙儿们的惨案时,那些画面仿佛仍在她眼前鲜活地跳动。
“我那可怜的女儿啊,命苦啊,我孙儿孙女,长得都唇红齿白,个顶个的漂亮,那场该死的大火,把他们烧的……烧的就只剩下那么一点……”
老太太提起旧事,依旧悲痛,浑浊的泪水很快蓄满了她布满皱纹的眼眶。
老太太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,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悲恸笼罩着,连堂内的空气都为之凝滞。
裴霜心下不忍。若非案情所需,她实在不愿让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再次撕开血淋淋的伤疤。
她轻声问道:“您女婿为什么从头到尾没出现呢?”
“这就要从头说起了。”
龚老太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,拐杖在地上轻轻叩着,“老婆子说话絮叨,您二位可别介意。”
“不会,您慢慢说,我们洗耳恭听。”
霍元晦温声道,声音如春风化雨。
老太太的目光渐渐飘远,陷入回忆的漩涡。她说龚善静出生时,她与夫君已过而立之年。那时龚家经营着药铺,虽非大富大贵,却也温饱无忧。唯独子嗣一事上,任凭他们如何求神拜佛,终究只得了善静一个女儿。
她与夫君遍访名医,最终得知因她幼年落下的病根,再难有孕。龚老太太自觉愧对夫君,甚至主动提出要为他纳妾,却被他断然回绝。
“他说,没有儿子也没关系。咱们就把女儿当男儿教养,以后招婿。”
说到此处,老太太眼中泛起温柔的光,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执着她手轻声安慰的夫君。
龚善静长大后便接手了家中产业,但她行事果决,常在外抛头露面,这般性情的女子本就不易招婿。冰人介绍的不是年岁大的,就是那什么都不懂的粗俗汉子,龚善静都不喜欢,一来二去,年纪就拖大了。
听到此处,裴霜嗤之以鼻:“男子在外闯荡便是天经地义,女子经商反倒成了过错?世人总是苛求女子,世间女子千万种,没有规定女子必须是怎样的。何须为了迎合世俗眼光委屈求全?”
龚老太太闻言,眼中泛起欣慰之色:“阿静若还活着,定会引裴捕快为知己。她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龚善静全然不顾坊间闲言碎语,任凭旁人议论她年岁已大、不够温婉可人,她只愿觅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,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将就。
老夫妻俩心知肚明,女儿偏爱文质彬彬的书生。可但凡把儿子送去读书的,都是希望儿子撑起门庭,谁又愿意让儿子入赘?
就在二老为女儿的婚事忧心忡忡之际,天意弄人,竟让他们在城外的河滩上捡到了一个书生。那日他们途经河岸,无意中发现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郎君。
那书生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河水中,双臂死死抱住一块礁石,这才没被湍急的水流卷走。后脑的伤口仍在渗血,当时水匪横行,老夫妻猜测他定是遭了劫难。见他尚有一息,便动了恻隐之心,将人带回家中医治。
后来的故事便水到渠成。养伤期间,那书生谈吐不凡,满腹经纶,很快便与龚善静两情相悦,互许终身。
“令婿身世如何?家中竟舍得让他入赘?”
霍元晦一针见血地问道。
老太太轻叹:“说来惭愧,我们至今不知他的来历。那场重伤让他撞坏了脑袋,醒来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。大夫说脑中瘀滞未散,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记忆,只得暂时给他起了名字,唤作庐生。”
“失忆?”
裴霜挑眉,这情节既合乎情理,又透着几分话本子里才有的离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