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九震回合作社时,凌欢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手上拿着的钢笔在纸上晕开墨渍。
他小心翼翼将人抱回床上,却还是将她惊醒。
“你回来了,”
凌欢妩勾着他的脖子,惺忪的睡眼如迷蒙的山涧透着水汽,“以后我不准你过八点没回家,不然我会担心。”
“好……”
周九震轻柔摩挲着她鬓边的碎,眼里满是心疼,“以后我准时回来陪你,好了,快睡吧,你这几天肯定累坏了……”
可凌欢妩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,捧着他的脸轻轻覆上他紧抿的薄唇。
“咱们还得仔细研究下细节打开空间……”
合作社办公室的老挂钟早就停了摆,指针卡在凌晨三点的位置,倒像是替他们记着数。
墙角的木架晃了晃,最上层的搪瓷脸盆没挂住,“哐当”
一声砸在水泥地上。
盆底的红漆早就剥落,露出白花花的瓷面,这会儿却沾了半圈灰——是刚才被脚勾到,从挂钩上挣下来的。
周九震攥着她的手按在床头,指腹蹭过床头柜上那本卷了角的《为国家奉献一切》,书页被震得一页页翻,像是谁在急着往后翻剧情。
窗外的风突然紧了,刮得老式窗棂“哐哐”
响,把远处传来的公鸡“咕咕”
打鸣声都劈成了两半。
凌欢妩后背抵着的墙还带着白日晒过的余温,墙皮簌簌往下掉灰,落在他汗湿的肩窝。
那灰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、她间的胰子香,在逼仄的空气里搅成一团,倒比桌角那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更让人眼晕。
床底下的纸箱被踢得挪了位,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账本和图纸,在阴影里闪着细碎的光,像交叠在一起的怦然心跳。
直到天亮,两人期待的那个空间依旧无法开启。
周九震蹲下身帮她系好鞋带,捧住一宿被他捂热又立马冰凉的手,仰着头安慰她,“你别太心急,肯定是压力太大了,你今天先回家属院睡,我在这帮你看着合作社。”
凌欢妩麻木地点点头,确实她太累了,得好好休息。
周九震十指紧扣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,边走边将手放在唇边哈气。
凌欢妩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。
两人刚出门打开合作社大门,就见门口高大娘的儿子带着一伙人冲了进来,叫嚣着就让凌欢妩交出他娘。
“姓凌的,你到底把我娘藏哪里去了?当初你不是保证只要周团长醒来,她就会回来的吗?那我娘呢?”
这边高大娘他好大儿刚囔囔完,他身旁的一群人也跟着附和要人。
“还有我家嫂子和她那三个孙女,她们是不是也被你藏哪里去了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!”
凌欢妩知道这群人是刘婶子的小叔子一大家子。
听说当初刘婶子带三个孙女生活困难时,他们这些亲人躲得远远的,一个地瓜都不肯借。
如今她们消失不见,这些亲人也屡屡跳出来联合高大娘儿子想分一杯羹拿好处!
他们这一群人叽叽喳喳恐吓,要是凌欢妩拿不出两百块钱赔偿给他们,他们一伙儿人就把合作社给砸了。
眼见凌欢妩面无表情并不想搭理他们,这群人抡起手中的锄头就要朝一旁的缝纫机砸去。
周九震一手接住对方砸下来的锄头手柄,用力往前一扯,将对方带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