帅帐内的炭火烧得通红,将陆远征那张饱经风霜的刀疤脸映得明暗不定。
他手中的那份军备清单,已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,指腹在“复合弓弦”
和“合金箭头”
那几行字上反复摩挲,眼里的灼热几乎要将纸张点燃。
“何县主,你这些东西,当真是从汉寿县那等穷乡僻壤运来的?”
他放下清单,铜铃般的大眼紧盯着何青云,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“将军若是不信,大可派人随我们的商队走一趟,”
何青云端起面前的马奶茶,热气模糊了她平静的眉眼,“路途虽远,但汉寿县的作坊已经建起,只要原料充足,这些东西都能源源不断地造出来。”
“好!”
陆远征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跳,“本将军就信你一次!明日起,军中的伙房和军械库,你可随意出入!需要什么人手,只管开口!”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李重阳,语气缓和了些:“李公子,张承那厮已被我看押起来,只是他在军中盘踞多年,党羽众多,你们行事,还需多加小心。”
李重阳拱手,声音温和却自有分量:“多谢将军提点,我们省得。”
事情谈妥,何青云并未急于求成。
第二天,她没有立刻去分那些神兵利器,而是先带着凌煕,在刀疤脸等人的护卫下,走进了镇北军的伤兵营。
伤兵营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和血腥混杂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,几十个伤兵或躺或卧在肮脏的草垫上,呻吟声此起彼伏。
冬日天寒,许多人的伤口都因冻伤而溃烂流脓,营中的军医忙得焦头烂额,却也只能用些寻常的草药敷衍了事,眼睁睁看着年轻的生命在痛苦中流逝。
“这……这就是咱们镇北军最好的伤药?”
凌煕看着一个军医用一把生了锈的小刀,从一个士兵溃烂的腿上往下刮着腐肉,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怒意。
那军医闻言,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凌大夫有所不知,北境苦寒,药材稀缺,能有点止血的草药就不错了,哪还敢奢求其他?”
何青云没有说话,她只是让刀疤脸将她带来的几个大木箱抬了进来。
箱子打开,里面不是什么珍稀药材,而是一块块用油纸包着的、黄褐色的“洁身块”
,还有几十个装着烈性药酒的陶瓶。
“从今日起,伤兵营所有的用水,都必须是烧开过的沸水,”
何青云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,“所有伤兵的衣物被褥,每日都要用这‘洁身块’清洗,再用沸水煮过,于烈日下暴晒。”
“所有接触伤口的器械,使用前后都必须用这药酒擦拭。”
她将一瓶“效金疮粉”
递给那名军医,神情郑重:“此药粉专治金疮溃烂,将军中所有重伤不愈的士兵都集中起来,由凌大夫和我亲自为他们换药。”
那军医看着她手里那瓶平平无奇的白色粉末,眼神里满是怀疑,可一旁的凌煕早已挽起了袖子,动作利落地开始为伤兵们清洗伤口。
第一个被抬上来的,是一个小腿被箭矢洞穿、伤口已经黑流脓的年轻士兵,他高烧不退,已经昏迷了两天,军医说他怕是熬不过今晚了。
凌煕用烈酒将伤口周围清洗干净,何青云则亲自将那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黑的腐肉上。
奇迹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