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青云那杯酒泼洒在地,酒气混着泥土的芬芳,像一道无形的契约,宣告着汉寿县的未来,将由这辛辣滚烫的滋味,重新书写。
周围的百姓们早已被那霸道的酒香引得心痒难耐,几个胆大的汉子凑到王师傅跟前,搓着手,脸上满是讨好的笑:“王师傅,这神仙酿,能让俺们也尝一口不?”
王师傅宝贝似的护着那小小的陶瓮,眼睛一瞪,那股属于席酿酒师的傲气又回来了:“尝?这头锅酒是敬天敬地的!你们这糙嘴,品得出什么好坏?都给我该干啥干啥去!”
话虽这么说,他还是用竹提打了半提,小心翼翼地分到几个粗瓷碗里:“就一口,都给我细细地品!这可是咱们汉寿县的根!”
钱老蔫第一个抢过碗,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,下一刻,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捂着喉咙,咳得惊天动地,眼泪鼻涕直流,半晌才缓过气来,指着那酒碗,结结巴巴地喊:“辣!真他娘的辣!比我年轻时喝的烧刀子还冲!”
他话音刚落,却又咂了咂嘴,眼睛亮了:“可这辣劲儿过去,喉咙里竟是甜的,浑身都暖烘烘的,带劲!”
众人哄笑起来,纷纷端起碗,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,刹那间,工地上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。
“这酒,能把心里的寒气都烧干净!”
“喝了这酒,俺感觉能多开二亩地!”
王二狗没敢喝酒,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父亲那重新挺直的脊梁,看着乡亲们脸上那自内心的、满足又带劲的笑容,他忽然觉得,自己过去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,简直是活到了狗肚子里。
一场热闹的品酒会,在众人的惊叹与咳嗽声中落下了帷幕,也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信心。
当晚,县衙后院那间唯一能挡风的屋子里,一家人再次围着炭火盆坐下,桌上摆着的,是那坛清澈如水的“汉寿烧”
。
“这酒,烈性有余,醇厚不足。”
王师傅用指尖蘸了点酒,放在舌尖细品,眉头微蹙,“刚蒸馏出来,火气太重,得窖藏,至少三个月,最好是半年以上,让它在陶瓮里慢慢沉淀,把那股子燥火气磨平了,才能真正显出它的好来。”
何青云点点头,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:“王师傅说的是,这第一批酒,咱们不卖,先封存起来。我画了些新坛子的样式,平安,你明日就让钱师傅带着人去窑厂,专门烧制我们‘汉寿良品’的酒坛。”
她将一张新画的图纸铺开,上面的酒坛样式古朴敦厚,坛身略扁,坛口窄小,上面还预留了刻印“汉寿烧”
三个字的位置。
“坛子要用本地的紫砂土烧,胎壁要厚,这样才透气,酒在里面才能‘呼吸’,”
何青云的指尖在图纸上轻轻划过,“封口,就用三层油纸,加一层蜂蜡,最后用黄泥封死,每一坛都要盖上我们‘汉寿良品’的印戳。”
李重阳在一旁补充道:“包装是门面,酒的名字,也得响亮。光叫‘汉寿烧’还不够,得分出个三六九等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