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输家…灵楔密钥…必须回收…”
墨沧海的声音沙哑平板,毫无感情,像是在复述某个冰冷的指令。他提着滴血的“雷淬”
,一步步走向庭院角落的柴房。公输偃知道,那里藏着年幼的自己!那个目睹了屠杀开始,被母亲拼死塞进柴堆缝隙里的自己!
“住手!!!”
公输偃彻底疯狂了!积压了十几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轰然爆发!什么理智,什么机关术,什么墟龙密码!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!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:杀了他!撕碎他!为父母!为全族!
“佛手·镇心”
爆发出刺目的青光,妖魄的力量与偃甲机关的暴力完美融合!五指如钩,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,裹挟着公输偃整个身体,化作一道复仇的青色闪电,狠狠抓向墨沧海的后心!这一击,凝聚了他所有的恨意与力量,足以洞穿金石!
“砰——!”
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!
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。
一只小小的、白皙的手掌,突兀地出现在公输偃那狂暴无比的“佛手”
与墨沧海的后背之间。
是那个赤堇模样的小女孩!
她仅凭一只小小的手掌,就稳稳地接住了公输偃这蕴含了妖魄与机关术双重巅峰力量、足以撕裂钢铁的必杀一击!狂暴的力量在她掌心炸开,却如同泥牛入海,只激起她布衣衣角微微飘动。她小小的身体纹丝不动,甚至连脚下的镜面都没有裂开一丝缝隙。
“规则…禁止。”
小女孩抬起那张酷似赤堇的脸,金色瞳孔里数据流如瀑布般疯狂倾泻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“记忆…回放…不可…干涉。”
“滚开!!”
公输偃咆哮,理智已被仇恨的业火彻底焚烧殆尽。新臂的机关疯狂运转,发出刺耳的尖啸,更强的力量汹涌而出,试图强行震开那只阻挡他的小手。“他杀了我全家!我要他偿命!!”
“仇恨…是…低效…程序。”
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平板,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漠然。她小小的手掌微微下压。
一股沛然莫御、冰冷至极的力量瞬间沿着“佛手·镇心”
倒灌而入!这股力量并非物理冲击,而是直接作用于公输偃的意识核心!
“呃——!”
公输偃如遭雷击,大脑仿佛被亿万根冰针同时贯穿!眼前骤然一黑,无数尖锐的噪音在颅内疯狂炸响!他感觉自己整个意识体都在被这股力量强行撕裂、冻结!新臂上那些妖力凝聚的青色光芒剧烈闪烁,瞬间黯淡下去。他踉跄后退,一口腥甜涌上喉头(意识体的剧痛反馈),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镜面之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头痛欲裂,视线一片模糊血红。
就在他意识几乎溃散的边缘,另一个声音,一个来自现实、穿透了意识牢笼的恐怖声音,如同炸雷般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响起!
“吼——嗷!!!”
是赤堇的妖吼!但这声音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凄厉、狂暴,充满了痛苦与濒临绝境的疯狂!
伴随着这声穿破虚空的妖吼,整个记忆迷宫剧烈地晃动起来!灰白的雾气疯狂翻涌,脚下的镜面咔嚓作响,裂开蛛网般的纹路!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无比清晰——赤堇在现实中的画面,如同血红的烙印,强行投射到这片意识空间!
公输偃猛地抬头,透过迷宫崩溃的裂痕,“看”
到了!
**现实。东海归墟,机械鲸骸深处。**
赤堇的身影在狭窄而布满锋利齿轮的鲸骨腔隙中,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。她身上那件本就破损的衣衫几乎被撕成了布条,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,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劈至腰腹,皮肉翻卷,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——那是百妖众进化后的“半械妖”
留下的恐怖爪痕!粘稠的、泛着淡淡金芒的妖血如同溪流般从她身上各处伤口涌出,滴落在下方冰冷、布满油污的巨型齿轮和锈蚀的鲸骨上,发出“嗤嗤”
的灼烧声,腾起刺鼻的青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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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攻她的,是三个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的怪物。
一个下半身是高速旋转的金属钻头,上半身却保留着腐烂的妖物头颅,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的绿色酸液;一个双臂被替换成了嗡嗡作响的链锯,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和火星;最后一个最为诡异,身体如同液态水银般流动不定,表面不断凸起尖锐的金属刺,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赤堇。
赤堇的白发在妖力激荡下狂乱飞舞,金色的妖瞳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。她身形快如鬼魅,妖化的利爪每一次挥出,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,与半械妖的金属肢体碰撞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,溅起大蓬火星!她硬生生用爪子格开了钻头妖的酸液喷吐,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链锯的横扫,反手一爪狠狠掏向水银妖的核心,逼得它液化的身体一阵剧烈波动后缩。
但围攻之下,她已是强弩之末。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。
“嗤啦——!”
水银妖抓住机会,一根流动的金属尖刺瞬间硬化,如同毒蛇出洞,狠狠刺穿了赤堇的左腿小腿!鲜血混合着淡淡的金芒狂飙而出!
“呃啊!”
赤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身体一个趔趄。就是这瞬间的破绽!
链锯妖狂吼着,双臂高举,带着要将她拦腰锯断的恐怖威势,高速旋转的锯齿当头劈下!钻头妖也咆哮着,下身钻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对准她的胸膛直刺而来!水银妖则化作一张流动的金属大网,试图从上方将她彻底笼罩、吞噬!
三重绝杀!避无可避!
赤堇的金色妖瞳骤然收缩,那里面映着死亡的阴影。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妖力透支而微微颤抖,左腿的贯穿伤血流如注,几乎无法支撑身体。她猛地抬起头,染血的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,目光却穿过层层叠叠的机械鲸骸,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,死死地“钉”
在意识牢笼中公输偃的方向!
那眼神,不再是纯粹的狂怒。那里面混杂着极致的痛苦,一丝面对死亡的茫然,但更多的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几乎要化为实质的……**不甘**!像一头被囚笼困住、即将被剥皮拆骨的猛兽,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迸发出的最原始、最炽烈的控诉与执念——她不甘心!不甘心就这样倒下!不甘心还没把他从那个该死的牢笼里拉出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