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冰冷的目光扫向那裹着赤堇的油布,“你想看着这妖孽,被一寸寸拆解,看看烛龙妖魄到底藏在哪块骨头里?”
赤裸裸的威胁!用司天瞳的残躯和赤堇的性命!
司天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空洞的眼窝里似乎要淌出血泪,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,最终却化为一声充满无尽悲愤与绝望的呜咽,颓然低下头。
公输偃的胸膛剧烈起伏,看着墨翟那张冷酷无情的脸,看着司天瞳的绝望,看着赤堇垂落的白发,一股冰冷的、足以冻结灵魂的无力感和滔天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。但他知道,此刻任何冲动的反抗,都只会让赤堇和司天瞳立刻殒命。
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……带路。但若赤堇有任何闪失,墨翟,我公输偃穷尽碧落黄泉,也要让你墨工坊……寸草不生!”
墨翟对公输偃的威胁毫不在意,只是冷冷道:“明智的选择。那么,司天监正,请吧?”
他做了个手势,一名护卫上前,粗暴地将一支冰冷的、刻满符文的金属探棍塞进司天瞳颤抖的手中,并推了她一把。
司天瞳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。她拄着探棍,如同盲眼的囚徒,摸索着,一步一步,极其艰难地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皇陵入口。每一步,都像是在走向自己的坟墓。
墨翟示意护卫抬起昏迷的赤堇,自己则带着另外三名手持晶石短杖的护卫紧随司天瞳之后。公输偃忍着伤痛和滔天怒火,走在最后,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,死死钉在墨翟的背影上。
踏入洞口的瞬间,一股远比外面更加阴冷、更加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,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种陈腐的、仿佛积压了千年的死亡味道。洞内并非完全黑暗,两侧的石壁上,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盏长明灯。灯盏造型古朴,灯油早已凝固成黑色的硬块,但灯芯处却燃烧着一种极其微弱的、幽绿色的磷火,如同无数双来自地狱的鬼眼,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。
甬道倾斜向下,深不见底。脚下的地面并非石板,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的、灰白色的……*骨粉*!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“沙沙”
声,每一步都像踩在无数亡魂的遗骸之上。
越往里走,光线越是昏暗,磷火的幽绿光芒只能照亮周围数尺。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,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。那来自地底深处的“脉动”
感越发清晰,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随着那缓慢的心跳而微微震颤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的甬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。借着幽绿磷火的微光,公输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!
眼前的景象,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肝胆俱裂!
甬道两侧,不再是粗糙的岩壁,而是……*累累白骨*!
无数具人类的骸骨,被以一种诡异而残忍的方式,“砌”
在了甬道的两侧,形成两道高达数丈的“骨墙”
!这些骸骨姿态各异,有的蜷缩,有的伸展,有的头颅低垂,有的仰面朝天,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甬道中央。它们并非随意堆放,而是被巨大的青铜铆钉和锈蚀的铁链穿透、固定,层层叠叠,密密麻麻,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深处!
这根本不是什么甬道!这是一条由无数工匠尸骸铺就的——*万骨龙道*!
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怨气和死气,如同实质的寒潮,从两侧的森森白骨中弥漫出来,几乎要冻结人的灵魂。那“沙沙”
声不再是骨粉,而是无数枯骨在死寂中发出的、细微到极致的摩擦与悲鸣!
饶是心志坚毅如墨翟,此刻脚步也不由得微微一滞,脸色在幽绿磷火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。他身边的护卫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晶石短杖,戒备地扫视着两侧的骨墙。
司天瞳虽然目不能视,但那浓郁到极致的怨死之气和脚下传来的、无数骸骨被践踏的触感,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,身体摇摇欲坠,全靠探棍支撑。空洞的眼窝里,似乎有无形的泪水在流淌。
公输偃更是如遭雷击!眼前的景象与他噩梦中公输府的血色炼狱重叠在一起,母亲被斩杀的惨状、族人的哀嚎、冲天的大火……无边的愤怒和悲恸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!
“这……这就是你墨工坊的‘丰功伟绩’?!”
公输偃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,指着两侧的累累白骨,对着墨翟的背影嘶吼,“为了修建这皇陵,为了掩盖秘密,你们屠戮了多少工匠?!将他们活生生砌入这万骨龙道?!墨翟!你墨家的‘兼爱非攻’,就是用无数枯骨和血泪堆砌的吗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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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翟猛地转身,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被冒犯的怒意:“住口!无知小儿!此乃始皇帝为求长生,以秘术献祭工匠,筑万骨龙道以镇地脉龙气,保皇陵不朽!与我墨工坊何干?!”
“与你无关?”
公输偃怒极反笑,他猛地冲到左侧骨墙旁,不顾那刺骨的怨寒,用还能活动的右手,狠狠地从一具蜷缩的白骨紧握的指骨中,抠出了一样东西!
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、边缘磨损严重、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的金属令牌!令牌上,一个古朴的篆体“墨”
字,在幽绿的磷火下,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!
正是墨工坊核心成员的*身份令牌*!
“那这又是什么?!”
公输偃将令牌狠狠砸向墨翟的脚边,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万骨龙道中格外刺耳!“这些被献祭的工匠里,就有你墨工坊的人!是被灭口?还是被当成弃子?!墨翟!你告诉我!!”
墨翟看着脚边那枚熟悉的令牌,瞳孔猛地一缩,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。他身后的护卫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