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明远脸上的笑容,终于淡了下去。
他本以为这是一场降维打击,用钱和地位就能砸晕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。
谁知道,对方直接掀了他的茶台。
“魂?”
他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透出几分阴冷,“江总,真金白银面前,你那点情怀一文不值。我用三个月,就能复制出你们所有的产品,再用比你们低一半的价格,铺满全国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。你猜到时候,老百姓是认你的‘魂’,还是认我手里的钱?”
“你复制不了。”
一直沉默的陆亦川,突然开了口。
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里,沉得很。
“我看了新中农的资料,很有意思的模式。”
陆亦川的目光落在方明远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上,“你不建厂,不搞研,专挑那些快倒闭的老字号下手。像秃鹫一样,等着它们咽下最后一口气,然后扑上去,撕下它们身上最值钱的牌子和渠道,榨干最后一滴油水,再把骨头架子扔掉。”
他看着方明远,眼神平静得像在解剖一件标本。
“你建的不是商业帝国,是个屠宰场。”
“这种玩法,看着是快,其实脚底下是空的。你吃掉的都是别人的过去,自己却没有未来。风平浪静的时候,你可以横着走。可一旦市场刮点风,或者你的资金链稍微紧一紧……”
陆亦川停了一下,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。
“你倒下的度,会比你吞掉的任何一家都快。”
这番话,就像一把手术刀,慢条斯理地划开了“新中农”
那身光鲜的皮肉,把里面脆弱的骨架,暴露得一清二楚。
方明远彻底笑不出来了。
那张始终挂着从容面具的脸,阴沉得能拧出水来。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,这才觉,自己从头到尾都看错了。
这哪里是什么山沟里的夫妻档,分明是一头藏着利爪的雌豹,和一头更懂得如何一击毙命的恶狼。
茶,已经凉透了。
“看来,是没得谈了。”
方明远站起身,花了点时间才整理好自己昂贵的西装下摆,脸上又挂上那副疏离的假笑。
“没关系,市场很大,我们各凭本事。”
他走到门口,手搭在门把上,忽然又转过头。
他的目光越过江晚,直直地锁在陆亦川身上,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古怪的、淬了毒的熟稔。
“亦川,有句话,不知道当不当讲。”
这个称呼,让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“有些东西,不是你不想要,就可以不属于你的。”
“比如……方家的人,方家的债。”
“我们,很快会再见面的。”
门被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包厢里,那壶精心冲泡的武夷岩茶,还散着一丝残存的香气,却再也无人问津,像一场精心策划却惨淡收场的独角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