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醉分得清轻重!”
“若有半点差池,提头来见!”
“滚吧!”
代力挥了挥手,重新坐回椅子上,闭上了眼睛。
沈醉拿着那张沉甸甸的批条,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,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。
贺兄啊贺兄……
你这次可是玩大了。
连何子祯都折在你手里了?
我倒是真想去看看,你这出大戏,到底还要怎么唱!
……
4月13日,清晨。
北平城在一片薄雾中苏醒。
昨夜下了一场春雨,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,但仍挡不住日军胶皮鞋踩在地上出的巨大响动。
城北的一处破败关帝庙,早已断了香火,成了流民和乞丐的聚居地。
庙门半掩,一只满是烂疮的手扒着门框,艰难的将那扇腐朽的木门推开了一条缝。
老三拖着那条已经肿得像面馒头一样的左腿,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。
他身上披着一件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棉袄,上面满是油污和血迹,散着令人作呕的馊味。
他的眼窝深陷,脸颊黑,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,警惕得像是一只时刻准备逃命的耗子。
他的右手一直插在破棉袄的口袋里,死死攥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攮子。
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,也是他唯一的胆气。
老三并没有走远,而是挪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早点摊子旁。
摊子上热气腾腾,刚出笼的包子散着诱人的肉香。
几个穿着短打的苦力正蹲在长凳上,一边喝着豆汁儿,一边讨论着手里的一份北平晨报。
“去去去!哪来的叫花子!别挡着爷做生意!”
摊主一见老三这副尊容,立刻挥舞着抹布驱赶,甚至还想踹他一脚。
老三没躲,也没吭声,只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往旁边挪了挪,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报纸。
终于,那个滔滔不绝讲报纸的苦力似乎是渴了,随手将报纸往桌上一扔,就端起了水碗。
就是现在!
老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。
他不顾左腿传来的剧痛,猛的窜了过去,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阴风。
“哎!你这疯狗!”
摊主还没反应过来,桌上的报纸和剩下的两个肉包子就已经不见了。
而那个瘸腿的叫花子,已经窜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,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……
小巷深处,一堆乱石后面。
老三狼吞虎咽的把两个包子塞进嘴里,甚至连嚼都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。
那种久违的饱腹感让他干瘪的胃一阵痉挛,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。
他颤抖着手展开那份沾了油渍的报纸,目光飞快的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。
终于,在报纸的中缝,寻人启事那一栏,他看到了那行字。
“家中老母病重,急寻三儿回家探视,见报归,老地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