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乘舟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,他才一激灵,猛地住了嘴。
不对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再等等。
他的眼神暗沉沉的,最后只是温柔一笑:“没什么。”
他没说出口的是,在祝茫心中,二人第一相见,并非是后来那次他意外路过烟柳花巷之地。
而是尚且年幼时,一个少年闯入了他的世界。
他的童年充斥着阴暗、孤独、扭曲,是泔水里的一片菜叶,任人踩任人踏,而只有少年每次跑来时,他才能从井里抬头,怔怔地窥见了一寸月光。
记忆中的声音软软糯糯,少年与他同床共枕时,总是会忍不住把手脚缠在他身上,在他耳边嘟囔道:“……小哥哥。”
越听越离谱,察觉到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,问月鼎只能无奈地出言打断他
“我不需要娶妻。”
“对了,我还没说你。”
凌苍粟挑眉。
“你要折角,就单折一边,怎么还把两边的角都折了断口?”
“不折齐整,有些丑。”
问月鼎垂眸,终于露出点难过。
“可我方才照着镜子又看了眼,左边折得不好,还是长了些。”
凌苍粟:
先前看外甥发呆,原来是在伤心角不够对称。
第105章看清了
凌苍粟清清嗓子:“你要是真觉得不好看,找人给你磨对称就行。”
闻言,许逐星瞬间打起精神。
“我来吧。”
他攥着问月鼎的手,“一定给你磨得好看。”
“好。”
问月鼎温声应。
抬眼看去,两族的边界近在眼前。
“还不困?”
许逐星看着精神抖擞的问月鼎,面带担忧。
要是先前,问月鼎早都睡得昏天黑地了。
他睡着让人操心,可不睡,他也放不下心。
“我还睡不着。”
问月鼎虚靠着他,“你要困,先睡会。”
“我也不困。”
许逐星替他擦着染在发尾的血。
问月鼎再次醒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
洞房内空空荡荡,只有滚落在地的红烛安静地看着他,流了一地的蜡泪。他倒在地上,四肢冰凉,头忽冷忽热,像是发起了高烧。
问月鼎抱着头,整个人被冷汗浇透了,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。
他的脑海像是一壶沸腾的水,凌乱的记忆碎片如冲天海啸般向他铺天盖地地涌来,几乎把他吞没。
疼。
哪里都在疼。
肚子好像被人开了个口,脑袋像是被人用力砸了一下,心脏像是被万钧重石压着,丝毫喘不过气。
他下意识地摸索了身上的所有东西,从口袋中翻找出什么时,倏然睁大眼睛,接着,不顾疼痛、手脚并用地爬起,跌跌撞撞地满屋子寻找着什么。
这个不能丢。
要特别小心地保管。
他好不容易得到的。那一次,问月鼎与他的亲手父亲彻底决裂。
问棠生无法面对自己亲手毁了妻子遗物的事情,转而更加怨恨问月鼎,他的亲儿子。
如果不是他。
他们本应是幸福的一家。
小儿子不会因为无法忍受亲哥哥的名声而离家出走。
妻子不会因为他叛宗而难产致死。沈乘舟猛地扭头,青年站在门口,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怔然,视线从沈乘舟往下,慢慢地凝固在了乌发散乱,衣襟大开的问月鼎身上。
他见到问月鼎的脸时,愣了愣,失神了一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