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,狄府,窗外的更声敲过三响。
油灯的火苗,在密不透风的书房里,静静燃烧。
狄仁杰握着笔,手腕却在微微颤抖。
想到了那本《地方志异闻录》里,关于“镇河塔”
的只言片语。
想到了姚崇密报里那个虚妄的粟特商号,和那个名为“香主”
的最终流向。
他不能再等,一刻都不能。
他将面前的纸张推开,重新铺上一卷空白的奏疏。
笔尖饱蘸浓墨,笔尖落下。
“国运,非玄虚之说。”
“其一,为漕运。大运河,南北贯通,乃国之血脉。漕运畅,则天下安;漕运断,则根基动。”
“其二,为人心。民心如水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人心稳,则政权固;人心散,则社稷危。”
“所谓阵法,非神鬼之能。”
“乃遍布两京,勾连运河,一张隐于地下的交通之网,一张弥散于市井的情报之网。”
“他们借此网,转运人员,输送钱款,散布谣言,渗透官府。”
“所谓盗窃,非虚妄之举。”
“乃一场处心积虑,以经济侵蚀为先导,以舆论动摇为羽翼,以官吏渗透为爪牙,最终图穷匕见,颠覆社稷之巨大阴谋!”
墨迹在纸上迅蔓延,最后一笔落下,狄仁杰几乎虚脱。
他吹干墨迹,用颤抖的手,将奏疏仔细卷好,放入密筒,用火漆封缄。
“来人!”
一名亲信推门而入。
“狄公。”
“八百里加急。”
“送往长安,不得经任何官驿转手,直入皇城,呈交天后。若有片刻延误,你我皆是万死之罪。”
“遵命!”
狄仁杰望着窗外微曦的晨光,喃喃自语。
“神都惊雷,就看长安了……”
长安,紫微宫,天色依旧昏暗。
光线幽暗,将武后的身影,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里。
殿内没有声响,上官婉儿垂手侍立在五步之外,眼观鼻,鼻观心,连眼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