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,现在认清了,”
她眸光澄澈,瞧着没有半分虚假:“阿欢的性子姑母知道,怎么会委屈自己甘愿与不喜之人共度余生。”
她越说越当真,语气愈发坚定:“姑母许是不知,围场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着,忽而发觉当初所谓厌恶都出自真心,是阿欢自个儿口是心非,不愿意承认罢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谢皇后显然还未反应过来,她何时见过谢为欢这般模样,“……当真?”
“在姑母面前怎敢妄言,”
谢为欢一本正经:“自然是真的。发现对他情根深种的时候阿欢自己也慌张得不得了,好在他亦对我有情,也不算辜负了这番心意。”
“尤其是经过承望那事,阿欢便知晓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虚的,山盟海誓亦不能当真。只有切实的利益才能牢牢捆住人,他和承望这等无官无职的人也不同,有表哥在一日,姑母还怕他薄待了我去?”
身居高位者,自然更怕从高处跌落,没有人会比天家更懂这一道理。谢皇后自己也明白,但听她这般说来,百般心绪化作一叹。
“我不愿又能如何?圣上已经当众赐了婚,再无转圜的余地。姑母只不过是恼你又自作主张,年幼任性,日后莫要后悔才是,”
她摸了摸谢为欢的小脸:“你说你喜欢他,这很好。”
真心难得。她若喜欢,便也由她去了。
谢为欢陪着说了会儿话,谢佺仍旧是那副无言模样,只在她将要离开前问了一句:“当真欢喜?”
谢为欢点头:“但女儿不会如阿娘那般,将全副身心寄托在一人身上。”
厌弃她?
倒也不至于。
商陆只是还没看懂她。
“九郎,我做的槐花糕好吃吗?”
谢为欢恢复如常,眼眸带笑。
“尚可。”
商陆想起自己分一半出去后,苍怀等人吃完还恬不知耻地向他打听剩下一半,生怕他给浪费了。
虽然谢为欢只从商陆口里得到两个字,但瞧她的笑容,只怕阳春三月的太阳都没有这般灿烂。
太白楼的小二提着客人点的菜上楼,冷不防被外面的侍卫拦下,哆嗦道:“是里头的娘子要的菜……”
谢为欢听见动静,及时应了声,抬脚就从商陆身边走出,雅间有那么宽的地方可供她走,她偏要擦着他。
摇摆的袖子摩挲着他垂下的手臂,裙摆轻抚过他的腿侧。
雪白的脖颈自他眼下一过,留下一段幽香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
谢为欢出去后便和小二聊起。
“不辛苦、不辛苦,这菜还是要趁热吃。”
小二虽受了惊吓,但是见到美人还是不禁红了脸,细致耐心地叮嘱几道菜的品用方法。
商陆紧随她走出,目光落在女郎背影上。
谢为欢今日没留披发,头发挽作双角髻,从后看就像两只黑色的猫耳。
她的脖颈纤长,初雪般嫩白,莹莹发亮,让人目光一时都挪不开。
商陆捻了捻指尖。
不知道是不是和槐花糕一样软、甜。
“九郎。”
谢为欢两手提起东西,不好遮脸,只能稍侧过身,不让他看见伤处,大眼睛瞅着他道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商陆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她走。
苍怀大感意外。
这就走了?都没待多久啊。
谢为欢盈盈一拜,径自穿过让开的侍卫,下楼去。
她与谢佺之间向来无话,也做不到似她和姑母之间那般亲昵姿态。闻言,谢皇后亦是开解:“这样也好,更爱自己一些,不吃亏。”
谢佺深深地看她一眼,知晓再说什么她怕也听不进去。他挥挥手,让谢为欢出去了。
时辰不早,外边天色早已黑透。营帐一掀,凉风骤然吹了过来。
玉澜玉漱在外候着她,见她出来,齐担忧道:“皇后娘娘与国公可说了什么?”
谢为欢摇头安抚,肩上落下披风,暖意一瞬间笼住全身每个角落,她转身,商陆为她系上系带。
不知在外候了多久,男人身上落满了寒。身上披风却暖,如同被体温暖热了一般,带着淡淡的清香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谢为欢看向他,倒也不曾拒绝他的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