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励成点点头,“是啊,这次胭拾的来信,就是告诉我,她即将远赴东洋做情报人员,临走之前想把国内的一切恩怨做个了结,而在我这里,她有欠着的恩情没有偿还。”
说着,宋励成从随身携带的本子里抽出一张信纸,正是胭拾放在木匣里的那封信。
范一摇在宋励成的示意下,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,目光落在最后,只见娟秀的字体写着——
【昔日受兄庇佑,今日望兄珍重。既有铁骨铮铮,纵使奔赴黄泉,亦该惊天地泣鬼神,何当埋没?待国破山河碎,空悲凉,无处安魂。誓死不做亡国奴。】
范一摇看着这段话,身心巨震。
宋励成见她表情,一口饮尽杯中酒,红着眼缓缓道:“你们说,一届小小女子都能有如此抱负,我一个拿过枪,打过仗的九尺男儿,又怎还有颜面窝在家里,任凭烟膏子日日消磨?”
第二天天还未亮,火车便驶入北平火车站。
待挤挤挨挨的人群拖着行李走出车厢,迎面一股冷风袭来,只听前面最先下车的人阵阵惊呼。
“呀!下雪了!”
范一摇他们都是从东北的奉阳过来的,自然不会觉得下雪有什么稀奇,但是这趟车是从青城始发,车上不少南方人都是第一次看雪,又是第一次来帝都,不免有些激动。
守在车厢门口的检票员戴着厚厚的毡帽,一边提醒大家脚下路滑,一边跺着脚取暖,感叹:“下雪啦!今年北平的第一场雪呐!”
凤梧原本想出站后约着宋励成吃一顿散伙饭,可是宋励成却直接向他们辞别,说是有要紧事要处理。
范一摇看着飘雪中宋励成渐渐隐没入人群中的背影,心想,这一别,恐怕真的是很难再有机会见了。
凤梧有些遗憾:“哎,早知道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好了。”
运红尘有点心虚地看看范一摇,范一摇看看江南渡,江南渡面不改色看回凤梧。
三个没良心的,竟是谁都没提昨晚那场只有凤梧一人缺席的加餐。
出了站台,范一摇一眼就看到等在出站口的亲哥沈顾。
除了她亲哥长得实在是丰神俊秀貌美惊人,还有个最大原因,就是那几十号看上去非常不像好人的糙汉或蹲或立堵住出站口,土匪一样扎堆,着实抢眼。
良民们看到这伙人,都会下意识避开走。
“妹妹!妹妹诶!!”
沈顾身穿滚毛缎子面白色长马褂,外披白色毛皮大氅,头戴同为白色的水貂皮帽子,脚踏黑色牛皮长靴,通身气度,就一个字:贵!
鹅毛大雪下,他一身的白,更衬得那美玉般的面容白皙莹透。饶是身边围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,也还是让不少妙龄少女壮着胆子回头偷看。
运红尘一看到沈顾就哭了,不过她的眼泪是从嘴里流出来的。
“我的老天爷啊,总镖头,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过,你哥长得这么帅啊!”
第107章九州通道
范一摇清了清嗓子,小声提醒:“好看顶什么,中看不中用!”
运红尘瞬间一个机灵,“啥……啥意思?”
莫非……内有隐疾?
范一摇叹气道:“哎,说来话长,我哥他吧……有病。”
运红尘表情骤然裂开,再看向沈顾的目光中,就多了几分难言的同情。
殊不知自己这句话引来多少歧义的天狗同志,面对热情似火向自己大步走来的亲哥,垂头耷脑地迎了过去。
“哎呦,长高了!都是大姑娘了!啧啧,真是越来越俊了!”
沈顾过来就在范一摇脑袋上揉了一把,拉着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两圈,相看骡子马匹一样,遭到江南渡的目光警告也装作全然没看到。
“这都多少年不来了,也不想哥!走!哥先带你去吃铜锅涮肉,暖暖身子再说!”
天犬会老大拉着自家亲妹子上了一辆小汽车,扬长而去,留下三人和一堆行李,不管不顾。
天犬会其他成员倒还算靠谱,当先一名腰圆体胖的大汉客气道:“几位,随我们上后面的车吧?”
运红尘简直目瞪口呆,忍不住跟江南渡吐槽:“真是的,这什么人啊……和我们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?”
凤梧见大徒弟盯着沈顾那辆绝尘而去的小汽车面色不善,便主动给运红尘解释:“沈公子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,大概是多年未见一摇,太激动了,难免有所疏忽吧。”
运红尘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着,虽说人家是来帮她提行李,但她还是被吓得不敢吭声。
听说这天犬会的人都是天狗,天狗是什么,那可都是上古时期的高阶异兽,她一只小小苍鹤可是得罪不起。
车子停在东来顺饭庄的门口,里面早早备好了桌,一张大圆桌的正中摆着咕咕冒气的大铜锅,里面的白汤已经烧滚了,桌上几大盘子羊肉卷和各色蔬菜菌子,要多丰盛有多丰盛。
沈顾拉着范一摇在桌边坐下,先让人拿来水盆毛巾。
“来,哥先给你洗洗手。”
范一摇生无可恋地任凭亲哥给自己洗爪子,无语道:“哥,你这洁癖的毛病还没好啊?”
沈顾嗔道:“哎,瞎说什么,这哪叫洁癖,这是讲卫生,你这一路走过来到处摸到处握的,手上多脏啊。”
站在沈顾身旁的汉子笑道:“小姐,您是不知道,我们沈爷这些年好多了,您瞧,坐下之前都没擦椅子!”
这时江南渡他们也陆续进来,沈顾好歹没再将众人视如空气,起身客气打了招呼。
“我瞧这位小姐眼生,是你们的新镖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