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——白——”
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恍若又看见当年那个醉卧龙床要他脱靴的狂生。
李林甫的嗓音如毒蛇吐信:“高公以为如何?”
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。十年前那场“赐金放还”
的戏码,正是他们联袂导演。
高力士为报脱靴之辱,李林甫则忌惮那支“笔落惊风雨”
的如椽的笔。如今这报纸风行长安,不啻于在朝堂外另立言路。
“陛下正在气头上。。。”
高力士阴冷一笑,仿佛嗅到当年那股令他作呕的酒气,“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。”
宫灯次第亮起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们朝着甘露殿疾行,怀中的报纸像块烧红的炭,只待投入帝王怒火的熔炉。
甘露殿内,李隆基的龙靴踏得金砖咚咚作响。
“王忠嗣!王忠嗣!”
李隆基每念一次这个名字,案上的奏折就跟着震动一次,“朕三十多年的心血,竟养出个懦夫!”
窗外的梧桐叶簌簌抖,连檐角的铜铃都不敢作响。
李林甫迈进殿门的瞬间,正看见皇帝一把掀翻鎏金香炉滚到蟠龙柱旁,香灰泼洒出狰狞的痕迹。
“臣。。。臣参见陛下。”
李林甫的膝盖突然软,他见过天子怒斥太子,见过天子杖毙宦官,却从未见过这般雷霆之怒。
高力士在背后悄悄扯他衣袖,才让他瘫倒在地。
“说!”
李隆基猛然转身。
李林甫伏在地上,“自王忠嗣下狱,长安街头巷尾皆在议论。。。”
他故意顿了顿,“连新出的《长安日报》都在为逆臣张目。”
“哗啦——”
李隆基挥袖扫落满案茶具,碎瓷如冰雹般炸开。
李林甫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,不是恐惧,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。他偷眼瞥向高力士,在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狂喜。
天子越是震怒,他们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。
“还有哪些人在兴风作浪?”
李隆基的质问如雷霆炸响。
“陛下明鉴。”
李林甫躬身递上《长安日报》,“全在此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