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的面色,依旧沉静。
郁澜的心跳得飞快,她趁势又轻轻地唤了一句:“相公……”
这一声,又软又糯,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柔,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,直直撞向顾辞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顾辞的呼吸似乎有片刻的紊乱。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极深,里面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,有什么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几乎要破笼而出。
但他控制住了。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,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。
沉默了片刻,才开口,声音比方才哑了几分:“四姑娘……”
“你如何知晓,我独独喜欢果香调的木头香气?”
郁澜却不给他思考或回避的机会,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,“这件事,我从未对任何人明确提起过。”
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,也只知道她偏爱木香,却不知她独爱那带有一丝甜暖果香的特定种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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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辞看着她,那眼底的汹涌浪潮慢慢平息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。
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变得异常坦然,甚至带着一种无奈。
“令尊郁大人,书房中常备的墨锭,便是掺了少许晒干的果木碎屑,研磨而成,带有极淡的果木香气。我曾有幸见过几次,闻过那味道。”
他缓缓道来,“而上次在永州,我受伤时,四姑娘赠我的那件外袍,浆洗得干净,却也在领口袖缘处,残留着一丝清甜的果木香气。想来,是四姑娘平日用那果香木屑熏染衣物所留。”
顿了顿,目光沉静地回望她:“两相结合,我便猜测,四姑娘或许偏好此香。看来,是我猜对了。”
他的解释合情合理,细致入微,完全基于观察和逻辑,听不出半分破绽。态度更是坦荡得让人挑不出毛病。
郁澜怔住了。
她没想到,答案竟是如此。父亲书房的墨,她熏衣的木屑……
这些细节,他竟然都留意到了?还由此推断出了她的喜好?
这一刻,先前那些关于重生关于裴戬心腹的尖锐猜测,忽然显得有些站不住脚。
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?他只是心思格外缜密而已?
顾辞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怀疑困惑以及一丝松动,语气放缓了些,带着一种近乎包容的意味:“四姑娘似乎总有许多疑问。无妨,无论四姑娘想做什么,想问什么,顾某都理解。”
他都理解?
这话意味深长,郁澜一时竟分辨不出,他所谓的“理解”
,到底理解的是什么?是理解她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,还是理解她深藏的重生秘密?
她不敢再深问下去了。若他真是重生者,且有意隐瞒,自己这般咄咄逼人,只怕会彻底暴露自己。
若他不是,那自己这些举动,更是荒唐可笑。
无论如何,此刻不能再试探了。
她微微垂眸,避开他那过于洞察的目光。
就在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之际,一个含怒的声音,突兀地插了进来,打破了园中的宁静。
“看来,我来的不是时候?”
郁澜心头猛地一凛,倏然转头。
只见月洞门处,端王世子裴戬负手而立,一身锦袍华贵无比,面容俊美依旧,只是那双桃花眼里,此刻结满了寒霜,正死死地盯着她和顾辞。
尤其是看到她身上披着明显属于顾辞的外袍时,那眼神更是阴鸷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是什么时候来的?又听到了多少?有没有听到那声“相公”
?
郁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顾辞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,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,不着痕迹地将郁澜半挡在了自己身后,姿态是全然保护的意味。
他面向裴戬,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:“世子爷大驾光临,有何贵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