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回到合作社清点物资时,龙安心又一次被震撼。除了务婆的银元宝,村民们贡献的实物总价值远预期——按市场价估算至少有十五万元,足以渡过眼前的危机。
"
现在怎么变现?"
他看着满屋子的物资愁。
务婆神秘地笑了笑,从怀中取出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,拨通了某个号码。二十分钟后,一个穿着时髦的苗族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赶来,自我介绍叫杨帆,在县城开民族工艺品店。
"
务婆的电话就是圣旨,"
他笑着检查那些绣片和银饰,"
这些我都能收,价格比汉人老板高两成。"
更让龙安心惊讶的是,杨帆居然认识那些绳结。"
阿勇家的是蓝色蝴蝶结,欠他三斤谷子。。。阿公的是红黑双股结,欠他五斤。。。"
他如数家珍地报出每户的出借情况,仿佛那些绳结是再明显不过的文字。
"
你。。。怎么都认识?"
龙安心忍不住问。
杨帆大笑:"
我是务婆的孙子啊!从小玩这些绳结长大的。"
他拿起一根绿色带黄点的绳子,"
这是我姨妈家的,绿色代表她丈夫是护林员,黄点代表她家有两个孩子在读书。"
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。杨帆当场支付了五万元现金作为定金,承诺一周内结清余款。他还主动提出帮忙联系州府的药材商,把那些野生药材卖出更好的价格。
"
等等,"
龙安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,"
这些绳结给了杨帆,我们怎么记住谁借了多少?"
务婆和吴晓梅相视一笑。老人家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编了一半的竹篮,龙安心这才现篮子的提手上已经按照一定规律缠满了彩色丝线——正是今天所有绳结的复制品。
"
这才是真正的账本,"
吴晓梅轻声说,"
会挂在合作社的墙上,每个人都能看见。"
夜深了,龙安心独自在合作社整理最后的账目。现代会计思维让他忍不住将一切转化为阿拉伯数字和电子表格,尽管知道村民们根本不会认可这种记录方式。火塘里的火焰渐渐变小,屋外传来阵阵蛙鸣。
"
还在忙?"
吴晓梅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。
龙安心接过碗,突然注意到吴晓梅手腕上多了一根银色丝线——和她父亲那根一模一样。"
这是。。。"
"
阿爸给我的,"
吴晓梅抚摸着手腕上的绳结,"
代表我是下一任账房歌师。"
龙安心第一次听说这个称谓。吴晓梅解释说,在传统苗族社会里,负责记忆债务和分配物资的人往往由歌师担任,因为他们擅长用歌谣和绳结记录复杂信息。
"
我小时候跟祖母学过一点,"
她拿起那篮绳结,轻轻哼起一旋律简单的歌谣,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