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糊带过,既是维护皇家体面,也是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。
说完这句话,她再也撑不住,眼前一黑,头一歪,便沉沉睡了过去,眼角却悄然滑下一滴泪,顺着鬓角的丝,融进了枕巾的暗纹里,无声无息,如同她此刻的悲戚。
“娘娘!”
剪秋连忙上前扶住她,见她呼吸虽弱却尚平稳,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她抬手拭去皇后眼角的泪痕,心中暗叹:娘娘盼阿哥盼了这么久,如今却是位格格,不知要在心里憋多少委屈。
罢了,先按娘娘的吩咐办,回禀皇上时,也得仔细斟酌措辞才是。
宫女们正收拾着产褥旁的杂物,嬷嬷们则围着张嬷嬷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格格,低声说着吉祥话。
可没过片刻,剪秋俯身要为皇后掖紧锦被时,指尖忽觉触到一片冰凉——
皇后的脸色竟比方才生产时还要苍白,毫无半分血色,唇瓣也褪尽了红润,透着一股死寂的青灰。
她心头猛地一沉,再低头看向皇后身下,鼻尖陡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,比生产时还要浓烈几分,直冲鼻腔。
“不好!”
剪秋惊得浑身一哆嗦,也顾不上礼仪,猛地掀开皇后盖着的云锦锦被。
只见那素色的寝衣下摆、铺着的软褥,早已被一片刺目的血红浸透,且还在顺着床沿往下渗。
“娘娘!娘娘您醒醒!”
剪秋失声喊道,伸手探向皇后的脉搏,只觉那脉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,她吓得魂飞魄散。
转身便对着门外高声疾呼,“章太医!章院判!您快回来!娘娘不好了!”
屋内众人见状,方才的喜气瞬间烟消云散,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,慌乱起来。
张嬷嬷连忙将小格格交给身旁的宫女抱着,快步上前查看,见此情景也倒吸一口凉气:“是产崩血症!”
“快,拿干净的纱布来!用参片给娘娘含着!”
“愣着干什么!”
剪秋此刻反倒镇定下来,厉声呵斥着吓呆的宫女。
“瑞喜,你飞跑去请章太医,就说娘娘产后血崩,性命攸关,让他即刻带止血药材回来!”
“其他人,都过来搭把手,按着张嬷嬷的吩咐来,谁敢怠慢半分,仔细你们的脑袋!”
“是!是!”
瑞喜不敢耽搁,连滚带爬地冲出产房。
宫女们也回过神来,连忙捧来干净的纱布、参片,张嬷嬷接过参片,小心翼翼地撬开皇后的牙关塞了进去。
又指挥着人用纱布按压止血,一面急声道:“剪秋姑娘,这血崩凶险得很,章太医若是来晚了,怕是……”
“不会的!”
剪秋攥紧了拳头,指节白,眼底满是焦灼却强作镇定,“娘娘吉人自有天相,定能逢凶化吉!”
“你我都撑住,万万不能乱了阵脚,否则娘娘就真的没救了!”
产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,先前的欢声笑语被急促的脚步声、压抑的惊呼声取代,那片刺目的血红,仿佛要将景仁宫刚迎来的喜气,彻底吞噬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