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朝!
徐玉摁住李景衍拉弓的手臂:“陛下,他已无活路。”
“活不过今夜?”
李景衍转头看他,雨水顺着下巴滴落:“徐相莫不是忘了,当年顾家满门皆是活不过今夜之人,如今怎就偏生跳出个漏网之鱼?”
“砰!”
城外倏然腾起漫天箭雨,如万千黑色雨燕撕裂雨幕直扑城墙上的金吾卫。
“螟蛉突袭!”
最前排的守卫尚不及抬盾,咽喉已被淬毒的青铜箭镞贯穿,闷哼着栽倒在湿滑的青砖上。
“保护陛下与宰相!”
金吾卫统领暴喝着扑上前,以血肉之躯挡在二人身前,温热的血珠飞溅在李景衍的脸上
“郡主快走!”
螟蛉席甩出绳索缠住程朝腰肢,她了疯似的挣扎着去抓萧溯的手,指缝却只攥住一片虚空。
“萧溯!”
萧溯单膝跪地,断剑深深楔入地底,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。
程朝。。。恐怕我要失言了。
李景衍的亲卫从两侧包抄上来,而他恍若未觉,染血目光凝在她脸上似要刻进魂魄。
她依旧是那个名动长安的程家程朝,金枝玉叶之贵不在身,而在心。
战马长嘶,程朝衣袍猎猎,螟蛉冲向城外。
。。。
暗道深处,螟蛉席捧着粗陶碗低声劝道:“郡主,您昏睡了三日,如今醒来多少吃点吧。”
程朝蜷缩在潮湿的墙根,身上浸透了地道的水汽,衣裳像块冻硬的薄冰贴在脊骨上。
这彻骨寒意究竟来自砭人肌骨的阴湿,还是胸腔里那处剜心的空洞。
“少将军早有吩咐。”
螟蛉席将披风裹紧她颤抖的肩头,声音哽咽:“若有一日他陨落,属下等人须护您周全。”
萧溯总说周全二字太重。
程朝指尖抚过碗沿,触感粗粝如萧溯掌心的茧,药汁映出苍白的脸。年少时,萧溯变着法儿往她药碗里藏蜜饯,如今剩这碗底沉渣般的苦涩。。。
喉间泛起本能的抗拒,她硬生生捏住鼻翼灌下去,滚烫的药汁灼着食道,反倒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。
李景衍不会杀萧溯,他这个人极度自负,他定会以萧溯为饵,引她出现。
“备马。”
眩晕袭来,她踉跄着扶住石壁,冷汗顺着额角滚进衣领,浸透的纱布黏在后背,每动一下都扯得生疼。
“郡主,您的伤。。。”
螟蛉欲言又止,看着她将染血的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。
“他替我挡箭时,可曾怕过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