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意有所指。
罕见的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体己家常,真像个父亲。
但风波未平的当下,李肇不敢听成寻常关心。
李肇目光微闪,再次颔行礼。
“儿臣明白。”
“肇儿是个懂事的,婚姻大事,他自有分寸,定是听从陛下的旨意。”
谢皇后敏锐地感应到李肇的神色,温声打着圆场,生怕皇帝又提起什么不合时宜的太子妃人选,惹出事端。
崇昭帝哼笑着抬眼,眸光似乎暗了一瞬。
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只是朝李肇摆摆手。
“去吧,时辰不早了,莫误正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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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昭十三年三月末的这一场风波,最终以一场被传得神乎其神的“天降圣火”
为转折,峰回路转。
尘埃落定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转瞬便飞遍了京城。
望舒亭的圣光奇观和椒房殿的祥瑞龙胎,如同两块强大的磁石,释放出无穷的巨力,将上京城的权力天平悄然拨动,棋子纷纷移位。
连天气都像在应和着这份喜气,晴空万里。
内府重新拟定了皇后晨昏定省的仪制,太医院更是轮番值守,不敢有丝毫懈怠,各种珍稀药材、绫罗绸缎、金玉古玩……流水一般送入椒房殿。
连素来与椒房殿关系微妙的承庆太后,也差人送来了几盆寓意吉祥的盆景,将姿态做得极足。
皇后有孕,太子地位稳固,风头一时无两。
一夜间,风向骤变。
前来道贺、表忠、巴结奉承的妃嫔命妇络绎不绝。
宫闱内,朝堂上,都在为恭贺祥瑞而欢庆,也为这骤然的变化,暗流涌动……
每个人都在掂量着风向,计算着得失,各自有了新的盘算。
最然物外的人,当数图雅。
当文嘉公主去含章殿向她道谢时,她还在研究那几颗莹润的水玉,对宫中的喧嚣,全无兴趣……
文嘉看着姨母清冷的眼眸,心中复杂难言。
她的母亲,当初若有这份通透,结局会不会不同?
“宫中人人都在争宠,唯有姨母心如止水。”
“宠辱皆为镜花水月。当年西兹王庭的那些宠妃,如今连枯骨都寻不见了……”
图雅淡淡朝她一睨,清眸里满是了然。
“看你眉宇仍有郁结。是为陆将军忧心?”
文嘉苦笑:“姨母知我。陆将军蒙冤,我却束手无策。”
图雅将水玉置于星盘之上,用手指慢慢拨动,水玉折射的光纹跳上殿柱,煞是好看。
“天枢星已动,沉冤自会得雪。只是……”
她脸上轻纱微动,似有玄机,“那一双拨弄星辰的手,未必愿显真容。”
文嘉心头一震。
不知为什么,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。
这宫中的风云变幻,冥冥中,是被那个叫平安的女子搅动的。
她改变了很多事,很多人,却深藏功名,一身素衣,行走于红尘与世外,如同一缕看不穿的清风……
“只盼姨母慧眼,照破迷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