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写满无畏的脸庞,看着地上那刺目的、属于鲜活生命的鲜血,再看向那滚落在冰冷地面、扭曲丑陋的玄铁鬼面……
被清微子诬陷背叛师门的滔天冤屈;南疆王府满门被屠戮殆尽的刻骨血仇;西疆王府曾经的无上荣耀;亲妹妹齐染画尚在人世的微渺希望。。。。。。
所有的情绪如同狂暴的山洪,在他心中冲撞咆哮!
那用万年寒冰铸就的冷漠外壳,在这前所未有的内外冲击下,终于出了清晰而致命的碎裂声!
嗤嗤嗤!
他身上混乱的气息激烈交锋,仙光与魔气明灭不定。
那双冰魄眼眸中,痛苦、暴戾、挣扎、茫然……种种复杂的风暴席卷狂飙。
最终,所有的风暴都在触碰到东辰那双清澈、无畏、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黑暗与光明的眼睛时,渐渐沉淀。
寒眸深处那万年不化的疲惫终于被另一种更坚硬、更凛冽的意志取代——那是沉寂多年的复仇之火被彻底点燃的锋芒!
混乱的气息逐渐平息,那精纯孤高的仙道清光缓缓压过了翻腾的魔气,重新成为主导。
他挺直了脊背,依旧是那个遗世独立的剑者,但那份曾经被魔门身份笼罩的迷茫与麻木已然消失。
他是“玄冰剑”
齐忘尘,是仙门曾经风头无两的剑道天骄,他要重新做回自己,哪怕粉身碎骨。
齐忘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东辰身上。
那目光不再是上位者的俯视或敌人的森寒,而是带着审视、复杂,最终沉淀为一抹沉重的、带着微弱希望的决然。
“你说鬼帝乃灭我齐家满门的幕后黑手,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?”
他怒目圆睁,死死地盯着对方,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,“我齐家与鬼帝素来无甚交集,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我齐家下此毒手?”
东辰手指微微一翻,一枚琥珀麒麟顿时出现在他手中,“此物你应该知道,乃你南疆王府的身份凭证,亦是我救下你妹妹时,她为表感谢,赠予我的凭证,说是日后我若遇到难事,可凭此信物向南疆王府求援。”
他略微停顿,语气突然变重,“鬼帝乃是灭你齐家满门的元凶,此事乃令妹亲口所言,你若心存疑虑,大可派人前去查探求证。”
事实上,鬼帝究竟是否与清微子有所勾结,是否与齐家灭门惨案存在关联?
东辰对此一无所知,亦无法做到感同身受。但眼下为了活命,只能嫁祸于清微子,让其充当替罪羊。
至于齐忘尘是否真的会前往齐染画处求证,无足轻重,毕竟那时自己早已远走高飞了。
“凌少侠!”
齐忘尘沉默半晌,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,却异常清晰坚定,“若……染画当真安然无恙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略微停顿,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落地,“在下……愿为内应,你我共同铲除鬼医门及鬼帝。”
一股肃杀决绝的剑气自他身上无声升腾,孤傲中带着欲要焚毁一切的烈烈战意。
“大丈夫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!”
东辰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,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痕。
这一步险棋,终究是赌对了!
若是有五大镇守使之作为内应,鬼医门岂有不亡之理。
就在他心神稍懈,嘴角的血痕还未干透之际——
“轰隆隆——”
一阵前所未有的、源自大衍山地脉最深处的猛烈震动骤然爆!
整座霁月殿殿如同怒海狂涛中的小船,疯狂摇晃。
殿外灰雾如沸水般剧烈翻腾,一股远比灰烬矿谷恐怖百倍、携带着整座大衍山中的山污浊之气、以及荒古邪恶的意志,如同被彻底惊醒的太古凶兽,裹挟着令人灵魂为之战栗的杀戮,直冲云霄!
那扇隐藏在地下的、刻着巨大骷髅眼的幽暗邪门……被刚才的一系列震动和变故……彻底惊醒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