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山老林,雾气缭绕。
守一道长踩着枯叶缓步前行,白须飘飘,道袍随风轻荡,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。
他此行是为寻一味灵药,不欲多生事端,故而步履匆匆,连林中鸟兽都自觉避让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将踏出山径时,一阵微弱的哭声飘了过来。
“呜……哇啊——”
那声音细嫩,断断续续,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,却又顽强地钻进耳朵里。
守一道长眉头一皱,脚步未停,心中默念:“红尘俗事,与我无关。”
可那哭声非但没停,反而越撕心裂肺,仿佛知道有人经过,拼了命地想要被听见。
守一道长脚步一顿,长叹一声:“罢了。”
他转身,循着哭声走去。拨开一丛灌木,只见一个襁褓被随意丢在枯叶堆上,里面裹着个八个月大的小婴儿,小脸冻得通红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正张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守一眉头皱得更紧,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。
说来也怪,小婴儿一入他怀里,哭声便戛然而止,只剩几声抽噎。
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,好奇地盯着守一,小手在空中抓了抓,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白胡子。
“嘶——”
守一吃痛,刚想扯开她的手,却见小家伙嘴巴一瘪,眼眶里迅蓄满泪水,仿佛他敢动一下,她就能立刻哭给他看。
守一:“……”
他沉默片刻,终究没敢硬拽,只能任由她揪着胡子,认命般叹道:“小东西,倒是会拿捏人。”
小婴儿见他妥协,立刻破涕为笑,咯咯地乐出声,小手还得意地晃了晃,扯得守一龇牙咧嘴。
“呵,堂堂守一道长,竟被个小娃娃治住了?”
一道幽冷的嗓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,带着几分讥讽。
守一头也不抬,淡淡道:“贺玄,你今日倒是闲。”
半空中,一道黑影缓缓浮现。
男人一袭玄色长袍,面容俊美却苍白如纸,周身萦绕着森森鬼气,正是被守一镇压百年的鬼王贺玄。
他飘在守一身侧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婴儿,嗤笑道:“怎么,一向信奉‘不沾因果’的守一道长,今日竟要入红尘了?”
守一瞥他一眼,懒得理会,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。她似乎对贺玄毫无惧意,反而伸出另一只小手,冲他抓了抓,嘴里含糊不清地“啊”
了一声。
贺玄挑眉,鬼气微敛,冷声道:“这小东西倒是不怕死。”
守一沉吟片刻,忽然道:“你生前养过孩子没有?”
贺玄眸光一冷:“本王不曾婚配,怎么可能养过孩子。”
守一淡定道:“那行,既然没养过,这孩子归你养了,就当练手了。”
贺玄:“……?”
他盯着守一,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阴森森道:“本王是鬼王,不是奶娘。”
守一充耳不闻,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儿,淡淡道:“她不怕你,也不怕鬼气,倒是稀奇。”
贺玄冷笑:“那又如何?”
守一抬眸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你输了赌约,百年之内需听我差遣。现在,我差遣你养她。”
贺玄:“……”
小婴儿完全不知自己被“转手”
了,只是攥着守一的胡子,又冲贺玄咯咯笑,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天真。
贺玄盯着她看了半晌,忽然伸手,指尖鬼气缭绕,轻轻碰了碰她的脸。
小家伙非但没哭,反而抓住他的手指,往嘴里塞。
贺玄:“……”
蠢东西。